裴寧雖然人小,但腦袋卻不笨。他聽見家庭醫生說“高燒”“抽搐性腺體疼痛”“失眠”,也清楚知道哥哥身體不舒服,所以沒有打擾過哥哥養病。
那年盛夏格外炎熱,花園裡的花草樹木都繁茂,長得蓊蓊鬱鬱。林夏每週都會準時上門授課,裴寧一見著人就撒嬌賣乖,林夏還以為這個小機靈鬼想做什麼,結果只是纏著自己學口風琴。
林夏拗不過他,只好教了。
下午日頭漸落,陽光和煦,鋪灑進來照得琴房裡滿地金光,耀目奪人。而裴寧剛學會口風琴就迫不及待推開了朝南的窗戶,他搬過小板凳站上去,沖著窗外有模有樣地吹起了《蟲兒飛》。
這是他最喜歡的兒歌,琴房的窗戶離哥哥房間很近,大概是能聽見的。
以前自己身體不舒服媽媽總愛哼歌來哄他,現在哥哥不舒服,自己也可以這樣照顧他,裴寧如此篤定地想著。
風琴的聲音悠悠散出去,一半分給了花園的風,只有伶仃的瑣碎能飄轉落進裴亦舟的房間。
長久緊閉的窗簾被一隻滿是青筋的手拉開一條縫隙,久違的陽光鑽過狹窄的通道投射進來,照亮臥室一角,照透空中沒有定所,被迫停駐的塵埃。
裴亦舟這麼一病,就是大半年。次年開春,萬物萌發,他的身體終於好轉。
而裴寧對待裴亦舟的態度,也從剛開始的小心謹慎逐漸發展到後來的肆無忌憚。他主動出擊,甚至在日複一日的堅持中獲得了裴亦舟房間的自由出入權。
裴寧可得意,今天端盤水果,明天拿個蛋糕,改天又按宋月黎叮囑,捧著一碟子剛出爐的黃油小餅幹投餵裴亦舟。
起先裴亦舟總是拒絕,語氣也硬巴巴:“不要,你拿回去。”
他扭開目光,微長的黑發遮住了眼底的情緒。
但裴寧是什麼人,他在愛裡長這麼大,撒嬌那一套早已渾然天成。
裴亦舟的“不要”剛說出口,他就抿起嘴巴,仰臉眨巴著眼看過去。他走也不走,就站在原地,腳下跟生了根似的。
“哥哥真的不要嗎?那小寧端下去好了。”裴寧沉得住氣,眼睛都快成荷包蛋了,才可憐兮兮開口問。
受不了。
投降。
裴亦舟犟不過三秒就敗下陣來。
而好事得逞的裴寧則會撲倒他床邊,乖巧的臉上滿是笑意。
雖然哥哥剛開始看起來有點兇,但其實很溫柔啊,而且還特別香貼別好聞。裴寧蹭著木蘭的香氣在心裡嘀嘀咕咕。
後來裴亦舟的腺體在裴家的精心照料下逐漸穩定,為慶祝哥哥痊癒,裴寧準備了個驚喜——一隻雪白漂亮的薩摩耶。
小狗剛來的時候小小一團,但特別能吃,沒幾天就大了一圈,整日活蹦亂跳好不可愛。於是裴寧給小狗起名叫“明天”,寓意是哥哥的明天要越來越好。
裴寧年紀小,精力總是旺盛到無處安放,沒事就拉著裴亦舟一塊兒遛狗,給他唱歌彈琴,邀請他參觀自己的臥室、琴房,以及一切私人領域。他拿出自己最寶貝最喜歡的東西分享,全心全意毫無保留。
而另一頭,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裴松墨也為裴亦舟安排好了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