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從前段抽了五十人過來,趕到東壩頭一段,由這五十人負責即將挪開壘得結結實實的沙袋,每人腰間都捆著繩子。
火光之下,並不是人人都不畏赴死的。
寶玉看著一張張年輕的臉龐,心想:若不是跟著自己,這一群禁衛軍從開始到現在都不必吃這些苦,依舊是皇城裡頭,人人羨慕的少爺兵。
不過……有畏懼卻沒有退縮,寶玉覺得,自己這些年在外人看來禁衛軍訓練和軍規“不留情面、嚴厲太過”等等的評價,都無所謂了。
寶玉知道,若是自己下去,定然更有效率,甚至他可以依靠位面交易系統,一個人搞定這件事。可是作為將領,不僅要能夠身先士卒,更重要的是要能把握全域性。
相比較而言,他在河堤旁指揮,比下水讓成百上千的禁衛軍在上頭擔心進而畏首畏尾、日後更有可能遇到難事就不思進取要強的多。
寶玉挨個拍過即將下水的禁衛軍的肩頭,並且叫他們嚼碎吞下了一更兜裡拿出來的老參片,好補充體力:“我有幾分力氣,你們都知道的,下去之後,但凡有覺得扛不住的,就吹哨,水上水下,我必定第一時間將你們拉起來。去年七月學的閉氣方法還記得?好好用上,有你們的好處!回京之後,我請你們喝好酒!”
“好!總兵大人說話算話!”要知道,禁衛軍當值期間是絕對不能沾酒的,輪休的時間又每次都只有一天,要是不想第二天宿醉去訓練拿個老末位,那輪休的時候也不要放開了喝才行。如是聽聞總兵大人最後“解禁”的話,下頭起鬨的禁衛軍美滋滋的,彷彿已經看到回京之後的美好生活了。
“自然!”
臨下水前的一番鬨笑叫眾人心情都不再那麼一直緊繃著了。
這些禁衛軍吞了參片,覺得一股暖流從小腹升騰起來,半天奔波、大半天搬運的疲憊全都飛走了,他們相互之間撞了撞拳頭,最後確認了一遍繩索的牢固程度,然後慢慢開始搬走東壩頭壘著的沙石袋子。
盡管是小心再小心,但是水的沖擊力很大,當原本嚴絲合縫的沙石袋出現缺口的時候,這邊就突然承受起了比之前更甚二倍、三倍的水壓。
壘著一尺高,三袋三尺)厚度的沙石袋子被挪開兩袋之後,第三袋在河水的沖擊下,等不及禁衛軍動手,突然動了動,然後被一股水流沖開。
這一個袋子的缺口彷彿叫奔騰咆哮無處洩憤的黃河水找到了發洩口,它們浪卷著旋渦,嘶吼著大力撞擊著已經出現的缺口。
而這些禁衛軍們要做的,就是以人為牆,頂住壓力控制住分流口子的大小,以便在總兵大人下令堵住口子的時候,第一時間能掐斷分流。
聽著簡單,做起來,卻萬分艱難。
水流巨大的沖力叫這些人咬緊牙關才能站穩,一個一個手拷著手,相互依靠著站。那樣大的沖力,彷彿撞擊在他們身上的並不是水,而是千鈞巨石……
其中有一人腳下一滑,瞬間被捲入水中,並且在倒下的時候,順勢將他身邊繩子連著的禁衛軍也帶歪了身子,他左右兩人眼見也是搖搖欲墜!
這要是一個一個都沒站穩,原本用來保險的繩子,卻是會成了眾人的催命繩!
夜已漆黑,火把能照的距離有限,眾人還未反應過來的時候,就見一道白色身影迅如閃電,一把扯住了第二個、第三個要墜河的禁衛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