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天色越發昏暗了,方才抵擋住了一波洪峰,可是再想要如法炮製下午灌裝沙袋壘河堤的做法,已經是不能夠了。
第一,天黑視線不好;
第二,眾人累的人仰馬翻;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沙袋沒有了。
寶玉心中自有一番計較:
今天下午,能調動的人都被自己調動起來了,到現在,足足三個多時辰,河堤上的禁衛軍眾人根本就沒有時間吃晚飯,依舊按照分組,兢兢業業地守著每人兩米的河堤段,目前報來,東壩頭下游的蔡集護灘堤承受壓力最大,已經加至二尺高沙袋了。
第二次洪峰已經過去了,如果說,中午天光亮的時候來的第一次,水裡只是鍋碗瓢盆而已;那麼接近黃昏時候的第二次次,就險要得多,枯枝、死掉的家禽家畜等等大件東西都開始出現在河水裡頭,禁衛軍們花了大力氣,甚至還派出水性好的,身上捆著繩子,去打撈一些大件,避免蔡集護灘堤部分被堵塞。
僅靠六百人和沙袋,將蘭考將近三裡長的河堤堅守了三個多時辰,已經是極限了,再守下去,意義並不大,幹堤所能承受的水壓已經瀕臨極限。
現在要考慮的,是在蔡集護灘堤前段分流出一部分河水,好緩解下游的壓力,畢竟蔡集護灘堤下方對應的是良田成百上千畝,比起來,東壩頭段對應的山谷,正是最適合分流洩洪的段落了。
更重要的是,再往下游去,不到二百裡就是菏澤,而菏澤今年春夏交替之際,已經被水淹過一次了!上游的洪峰不知還會不會再來,但是菏澤賭不起這個萬一了。
……
腦子飛速地將下午就想好的幾條都過了一遍,確認可行之後,寶玉下了一個大膽的命令:“咱們在東壩頭開一個口子,分流一部分水出去。”
這是下午蘭考縣令第一次被馱出去的時候就落實並確認過的位置,可是真到了賈總兵下達這個命令的時候,蘭考縣令又有些猶豫:“總兵大人,也許,這水勢頭也就這麼過去了?”真的要開口子分流,沖壞了自己管轄下的地,總歸是叫人心疼,這都七月中了,沒多久就能秋收了呢!還有,這口子開起來容易,堵上該多困難啊……
總的來說,就是因為蘭考縣令下午都在外頭被馬兒馱著跑,並沒親眼看到河堤上危急的情況,所以有些想當然了。
寶玉念其心是好的,並未怪罪,飛速給對方講了緣由,成功在頃刻之間說服了蘭考縣令——當然,他可以選擇不解釋,不過看在蘭考河段河堤堅固的份上,寶玉願意給對方理由。
而這期間,禁衛軍卻是一絲不茍地開始執行總兵大人新下達的命令了。
不問緣由。
絕對服從。
天已經黑了,禁衛軍們行軍帶著的火把不過每人兩根而已,每五根被紮一束,點燃起來,就算再省,也只能照一夜而已。
物資匱乏,時間很緊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