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把高大急壞了:這禦醫到底是個什麼意思,怎麼一會兒點頭一會兒搖頭,一會兒皺眉一會兒嘆氣的?可是老大有什麼不好的?
幸好王禦醫不久就開口了,不然高大不知道自己憋不憋得住不上前去搖一搖禦醫叫他回神。
“病患應當是常年在潮濕的地方生活,體內濕氣寒氣頗重,需要慢慢拔除;又有飲食不規律,腸胃也需要調養;只是如今他實在太虛,得用猛藥吊一吊這口氣才好。等內腑都調理好了,再說腿骨的事吧,現如今他也吃不住正骨之痛了。”王禦醫刷刷地寫好方子,既然此人是在賈大人房間裡的,那麼說明叫自己醫治他,是殿下的意思。王禦醫慷他人之慨,把需要的藥材都寫好了,“賈大人,您看一看?”上好的人參可需要不少,沒賈大人過目卻是領不出前院庫房裡頭的藥材的。
寶玉看了一眼,用了印,遞了回去:“那便有勞王禦醫了。”
午飯後,楊縣令送別了蘇北郡王一行人,他擦了擦汗,踱著步子往家裡走:該回去收拾家裡頭貪墨費用的下人了。
楊縣令身後的衙役頭頭也擦了擦汗:可算是沒讓他們去十裡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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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在回淮安的路上就給自己的父皇寫了秘折,從當年被高大高二擄走一事細細說起,說到高大高二的籍貫,與籍貫地發生的異常。再說起如今郝老大的慘狀和十裡坡的詭異。樁樁件件,事無巨細。最後他慷慨激昂地說,絕不準許自己藩地出現這樣的事情,勢必要追查清楚!
其中雖沒寫明這幕後之人是誰,但是劍指齊郡王。
秘折是柳巖叫鐵甲禁衛中的心腹送回去的。
一個月後,老皇帝鐵畫銀鈎的批複也下來了:準爾便宜行事。一同送來的,還有半枚虎符,憑此,可調動江北大營、江南水師的兵力。
十六自然是不知道,他父皇批複這六個字需要多大的決心——因為這代表著,他將正視起自己七兒子表裡不一、心思深沉這個事實。
沒錯,老皇帝知道得比十六早多了,早在林如海將雙腿的刺青展示於金鑾殿之後,原本因為略有些偏心而不願意正視事實的老皇帝終於肯承認:老七,老七是一個心大的。原本的點點移情和少許的愧疚終究是抵不過對江山社稷的看重。老七,是得警告一下了。
等待父皇批複的期間,十六和寶玉梳理了藩地一州六縣的防務,結合林如海私下提供的資訊,找出可疑人員若幹——以海州城內的官紳、小世家、小豪強為首,糾結當地駐軍與水軍,竟然是一張密密的利益網。先前林如海撤換的官員,只是撬動其中一角而已。
越查越是驚心,越查越是駭人。自海州到鹽城,居然有四個亂礁石陣法!四個!
十六簡直不敢想,這四處私鹽場下頭是怎樣的累累白骨!!!
五月,得了皇帝手諭和江北大營虎符的蘇北郡王去信無錫,吳濤接到殿下的信,便整裝待發,拉起一批兒郎們自長江口沿海北上海州。
此次,十六必須坐鎮淮安,應對各方心懷不軌的人,而能夠讓他放心帶著半枚虎符去江北大營的人,只有寶玉了。
“寶玉,一路上多加小心!”
“殿下放心,虎符在,我在。”
當然,寶玉也不是一個人上路的,另有十個禁衛中會劃船、能游水的漢子組成的精銳小隊隨行保護;除此之外,同一天,淮安城四個城門都有相似裝扮的人出城,抄著不同的路往南邊去。
雖不知齊郡王的勢力有沒有滲透到淮安、或者說滲透到淮安如何程度,但是小心總是無大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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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大營在揚州城外,與江南大營隔長江相呼應 ,拱衛金陵與揚州。
寶玉等人自淮安南下,僱的是小船、走的是水路——江蘇一地,水網密佈,出門乘舟比騎馬方便多了。十名禁衛輪番劃船,水順而下,白天還好,顧忌著有人看見,便是一般的速度;夜裡的時候猶如飛舟,嗖嗖前行,反正船就這麼小,既不怕擱淺、也不怕觸底。就是那賈大人也是能吃苦的,只能坐在轉身都困難的船艙裡也什麼抱怨都沒有——因為此十人中恰好有那一夜夜探十裡坡裡的幾位,雖然那夜的事情不好張揚,但是不影響他們看著寶玉以崇拜、敬仰的目光。其餘幾人能被派出來做這樣重要的事兒,怎麼也不會是無腦的,看到別的弟兄對唇紅齒白、嬌嬌嫩嫩的賈大人如此客氣,自然也是不敢造次。
畢竟此行的任務就是護送賈大人以最快速度去揚州城外江北大營,臨行之前都是立下軍令狀的,如有閃失,軍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