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之刃德雷特抽回自己的刀,高舉過頭頂,迪洛特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沒錯,他們獲得了勝利。人們當然有權利歡呼,但沒人意識到,這場戰鬥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對面的克瑞維亞軍營一片混亂,人群四散著準備逃竄,好在迪洛特沒有更多的兵力前去追擊。發生在交彙平原的這場戰鬥終於結束了,在沒人注意到的地方,征服之刃德雷特在一次咳出了一口黑血。
迪洛特一方剩餘不多的軍隊很快休整完畢,他們穿過邊境之森,回到了駐紮在邊境的兵營。不到一天的時間裡,迪洛特就損失了成千上萬的戰力,好在獲得了勝利。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場前哨戰,更加慘烈的還在後面。
在薩蘭的帶領下,赤沙堡的成員們回到了自己的營地。清查後並沒有人員傷亡,小隊很快解散,薩蘭也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裡。赤沙堡來的學徒們基本上沒什麼大事,但由於之前擅自進入邊境之森,福納將要受到高層的調查與審判,現在被暫時羈押。除了這些,其他一切正常。
薩蘭坐在帳篷裡,讀著一本隨手拿來的書,一個人影來到了帳篷外。人影用手敲了敲帳篷的外沿,隨即敬了個禮,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了進來:“赤沙堡的首席魔法師薩蘭,請到主帳來,有事情要找您。”
薩蘭放下書,走出了帳篷,一個滿臉鬍子計程車兵筆挺的站在外面。士兵再一次行禮,帶著薩蘭向主帳方向走去。一路上並沒有別的,除了傷員都是傷員,勝利的喜悅早已淡化,剩下的只有無盡的憂傷,它們縈繞在心頭,等著這群可憐的人們慢慢消化。
很快,兩個人來到了主帳外。士兵行了禮,走到了一邊。薩蘭推開帳門,走了進去。之前擺在主帳中的桌子和魔法地圖早已不知撤到了何處,帳篷的的中央只剩下一張大床。像之前開作戰會議時一樣,首席魔法師們和軍隊高層站在一旁,像圍著桌子一樣圍著那張床。幾個穿著白色長袍的軍醫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一個人跪在床邊,早已泣不成聲,長長的劉海被眼淚粘成了條狀。不用看薩蘭也知道,躺在床上的是迪洛特的征服之刃,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今天以後你就是征服之刃了,”德雷特看著天花板,對一邊大哭著的首席魔法師說道,“你知道我為什麼選了你嗎……因為你懂得畏懼,只有畏懼力量,才能真正的使用它……隱藏自己的懦弱,霍利……你會是最強的征服之刃。”
被稱作霍利的首席魔法師依然大哭著,一些意味不明的音節從他嘴裡吐出。德雷特不顧眾人阻止,費力的支撐起自己的身體。他沒有在多說什麼,一把抓過放在一邊的暗星,塞進了霍利的懷裡。似乎感受到了刀鞘的冰涼,霍利慢慢停止了抽泣,一動不動的跪在德雷特的床邊,像一塊石頭。
德雷特抬起頭,對上了薩蘭的眼睛。即使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這位大魔法師的眼神依然堅毅。他長了張嘴,試圖說些什麼。這一刻,薩蘭在他的眼底鋪捉到了一絲動搖,主帳中頓時陷入一片沉寂,只剩下霍利沉重的呼吸聲。
“你們都出去吧,”德雷特開了口,“我要和赤沙堡的首席單獨談一談……我再說一遍,所有人,都到外面等著…………這是命令。”
很快,不情願的眾人走出了帳篷,留在最後的霍利像是丟了魂一樣,也拖著步子走出了帳篷。薩蘭走到床邊,看著再一次躺下的德雷特,他知道,自己即將見證征服之刃的最後一刻。德雷特睜著雙眼,看著天花板,他的眼神沒有焦距,彷彿在凝望著遙遠的未來。
“你恨我嗎。”過了半響,德雷特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他知道了,這句話在薩蘭腦海中回蕩,他知道了。德雷特終歸還是認出了薩蘭,那個從他手中逃過一劫的小男孩。在征服之刃屠殺費蘭村的那一夜,在暗星上沾滿村民鮮血的那一夜,薩蘭活了下來——從德雷特的手上。而現在德雷特知道了,在他生命中的最後一刻。薩蘭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答案,他應該恨的,但他卻失去了恨的能力。仇恨……畢竟只是一時的感性,對薩蘭來講……它不存在。
“我並不後悔,一點也不後悔,”德雷特自顧自的說道,雙眼依然盯著天花板。薩蘭知道,他指的是屠村這件事,“我只是服從了命令……命令……這是我第一次殺掉無辜的人,我不後悔,但每天夜裡我都會做夢……我回到你的村子,火光,鮮血……還有紅色的樹。我夢見一個孩子來找我複仇……他確實找到了……你恨我嗎?”
“不。”
德雷特閉上了眼睛,滿是刀疤的臉上盡然掛著一絲微笑。薩蘭在原地站了一會兒,走出了帳篷,面對疑惑的目光,他只是搖了搖頭。
這一天,新一任征服之刃懷跪在地上嚎啕大哭,淚水打濕了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