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良一邊述說,好似要跟隨著歌謠唱起來了。
小良在臨摹這幅畫之前,已經從章逸老師平時上課的特點中揣摩過他的性格特點,他的個性並不合群,更加喜歡獨來獨往灑脫隨性的生活,而這幅畫所表達的正是類似的話題。
只見章逸默許地點了點頭,不管從畫面處理上,還是從背景知識介紹中,看得出他很欣賞小良的這幅臨摹作品。
“怪不得能在吳大西的美術班上看到你的身影,你確實比在座的學生厲害不少。和他們相比,你應該去更大的地方。”章逸看似輕巧的一句話,挑起了小良緊繃的心絃。半年來,自己在畫畫上面的飛快進步,除了同一班級的小雨之後,可以說已經把班級絕大多數人都甩在了身後。
“更大的地方?”小良的心中閃現出許多不曾幻想的名字。
“不要拘束於你眼前的環境,要有長遠的眼光。”
章逸留下只言片語,就走開了。小良回味著他的這句話,大致理解了章逸老師希望他能在統考中脫穎而出,向著底蘊深厚的央美、國美進軍,或許之後也能向他一樣有出國學習的機會,走出狹小的知識網路,擁抱更精彩的人生。
美術課的創作階段就此結束了,就結果而言喜憂參半,4班的學生在第一次作畫過程並未達到章逸的預期,有的學生未能完全理解所畫之中的整體思路,有的同學對畫家的故事不明就裡。
不知道是不是預料之中,章逸開始了下半節課,繼續講解一些西方繪畫流派的作品。
下課的清悅鈴聲響起,一群人開心地湧出了畫室。小良為瞭解答心中的疑惑,故意留在畫室裡,等著所有人都離開了,走到章逸老師的身邊。
“老師,其實我很想知道一些事情,你從央美畢業之後為什麼沒有留在首都,卻來到我們學校給我們上課,像你這麼有才華抱負的人怎會甘願屈居於此。”
章逸面對這個問題倒不意外,思考片刻後一字一句說來。
“你應該聽說過古人的‘出世’和‘入世’這對名詞,我從法國留學回來,先是去了北京幾所美術高校、研究所、相關國企行業尋找合適的工作,後來我在一所創意畫坊裡賣畫,收入寥寥,一段時間之後我開始厭倦每天周而複始的環境,一成不變的工作,不滿老闆的意見吵了一架。索性入世不成,出世亦未不可。我回來墨城,也算是和久別的父母相處一段時間。吳大西以前和我是同一個導師不同屆的學生,也算是同門師兄弟,他讓我來啟墨教教書,透透清新空氣。”
經章逸老師的解惑,小良茅塞頓開,許多疑惑也化解了。
“那麼老師,你會留在這裡多久,你接下來有其他的打算嗎?”
“可能只有兩三個月,我賭氣地離開北京,總是會回去。不過在啟墨的這幾天裡,我有點想起高中時候的事情,倒也是蠻喜歡這裡。這幾個月裡,我保證盡量上好每一節美術課。”
“你之前和我講到的去更大的地方,你覺得我必須要考取北京的大學嗎?”小良最後一個問題。
接觸章逸之前,他從未想過高中以後的事情,去什麼地方繼續求學,選擇美術專業的哪個方向,會不會留在這座城市生活,一切對於生活規劃只有一週的小良來說遙遠的如地球到銀河系之外的距離。
章逸老師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著眼前的這位稚嫩的高中生,揣度著他的想法。
“我指的更大的地方,不單單只是大學,在那之後還有更廣闊的天地,就像現在我一樣。我只是想對你說,不要太執著於你目前的處境,也不要太在乎高中時期畫畫這件事給你帶了的成績,你要有長遠的眼光。”
章逸帶著會心的笑容,離開了安靜的畫室。
此刻的小良還並不明白他話中的深意,在他眼皮子底下最關鍵的還是接下來鬥畫比賽和追求小雨的事情,太遙遠的念想不要也罷。
直到兩個月後,站在鬥畫決賽的舞臺之上,失敗累累的他才真正體會到其中的滋味,何必太掙紮在高中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