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氤氳著暗色的冷光一閃, 太宰治憑直覺險險避開, 卻也無法阻止不知名的危機擦過面頰, 留下一道幾乎沒有痛感的涼意——或許是那東西太過鋒利,肌理遲鈍地破開細口,沁出一層薄紅。他反手用大拇指擦過,置於鼻下, 有微甜的腐爛的鐵的味道。
【……鐵質的東西?】
【是刀嗎?或者匕首?】
來不及細思,太宰治突然被中原中也猛推了一把。紅發的青年此刻形容狼狽,花了大價錢置購的體面西裝上又多了一個窟窿, 他帶著半指手套的手指將額前碎發倒梳在腦後,神情兇惡如同剛從地獄爬回來的惡鬼:“要死也給我解決完這個鬼東西再死啊混蛋!啊啊啊啊啊——撞鬼了嗎今天嗎?!”
太宰治用中原中也的外套擦了擦染上血漬的手指,視線落在“空無一人”的巷道中,勾起唇角,輕描淡寫:“說不定是哦, 中也。”
“蛤?!”中原中也用小指掏了掏耳朵, 笑容猙獰到扭曲,“事到如今你這家夥還告訴我你相信鬼神?那手髒得沒眼看的你早就掉進奈落了吧!”
“所以使者正在想辦法把我們抓下去, 不是嗎?”有中原中也擋在身前, 太宰治彎腰,抓起地上早已沒了呼吸的叛變者,眉眼彎彎,卻毫不猶豫地將槍口抵在對方太陽xue上,按下扳機,“我試過了, 這不是異能,中也。可能’化作厲鬼來報複’了哦,這個膽小鬼死後倒是意外得勇敢嘛。”
“喂喂、這個笑話可一點都不好笑……”知曉這個可惡的混球搭檔從來不在這個方面開玩笑,嘴裡說著質疑的話,但中原中也的指尖已經搭在了手套的邊緣,“用那個嗎?”
“哎呀哎呀,這種不可思議的神奇物種我也是第一次遇見……”閑聊一般,太宰治同時不斷扣下扳機,將大概是罪魁禍首的叛變者打成篩子。避開又一次看不見的共計,他略有些遺憾:“看來破壞本體已經沒有意義了。嘛,不過也在意料之中。”
中原中也氣到崩潰:“——這麼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是什麼鬼啊你?!要死你也要陪著我一起死的好嗎?!”
“雖然我很開心要死掉,但死在這種陰暗潮濕的巷子裡,還是跟中也你一起殉、情——才不要。光想一想就要惡心的嘔吐了。我拒絕。”太宰治解開附在一隻眼上的繃帶,語含笑意,“鬼竟然也使用兵器,還蠻新奇的設定……中也。”
“啊?不要用這麼一副命令的口味,你這王——誰?!”手套還沒來得及取下,感受到無法具體用語言描述的威壓,中原中也條件反射般側過身子,看向了巷口。
光被隔離在巷道之外,有身材高大者立於巷口,逆光而行。他自身彷彿就蘊含著些微光芒,當他揮動起那把甚至可以說是誇張的人間兇器時,分明是殺人奪命之物,卻偏偏威嚴而肅穆,彷彿山嶽壓下,帶著不可違逆的力量。
“吾之一揮,猶如風暴……!”
刀劍劃過之處,分明是空蕩一片,但中原中也沒由來地、明確感覺到了刀鋒交纏時發出的錚錚鳴響。突然出現的刀客與不知名的“鬼怪”纏鬥在一起,對對方並不眼熟,他難得陷入了遲疑,習慣性扭頭看了一眼,卻發現他的搭檔死死盯著巷口的地方,面無表情。
中原中也下意識地順著那個方向看去——除了忽然出現的疑似幫忙的刀客,當初被刀客擋在身後的,還有個年幼的小姑娘,一身精緻的黑白鶴紋連衣裙,看上去就是被保護的很好的、與這個巷子無關的存在。他注意到那個小姑娘驚恐中摻雜著不敢置信的神情,再低頭一看,她看的是太宰治腳下血肉模糊的叛變者,以及太宰治還拿在手裡的槍。
【嘖,又被外人瞧見了。】
【等下善後的事……】
“太宰。”中原中也習慣性叫了一聲。
但與他的聲音重疊的,還有另一個顫巍巍的、彷彿自言自語的聲音:“……太宰、先生?”
低下眼睛也看著那具彷彿還在看著自己的屍體,太宰治從喉嚨深處發出笑聲。他低低地應了一聲:“晚上好~阮君。店長和織田作都跟你說過吧?靠近巷子的,可是壞孩子哦。”
中原中也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仔細地打量了那個小姑娘,終於在記憶深處挖出了相關資訊——那個傳聞被店長和他的搭檔歸於羽翼下的圈外人。他當初還嘲笑過對方是不是戀.童.癖來著。雖然最後被偷襲揍了一頓——這一段中原中也選擇性遺忘。
“什麼啊,你的小姑娘啊。”中原中也幸災樂禍地聳聳肩,“你的人,你負責咯?”
然而太宰治更先察覺到不對勁。甩開中原中也,他極為靈敏地奔向阮枝筱的方向,伸出的那隻手用力到指尖泛白:“阮君,趴下……!”
但阮枝筱的視線,還凝固在那具形容可怖的屍身上,大腦停止思考。
持有刀劍的變異妖怪發出桀桀的笑聲,可在刀尖離那脆弱的人類血肉之軀還有一拳之距以前,詭異地停在了那裡。人類肉眼無法窺伺的另一個世界中,阮枝筱身上微光大漲,帶起身周旋風。
一隻緊握住刀柄的手從虛空中伸出,與那刀尖相抵,另一隻手撈起僵硬的小姑娘在懷裡。來者擁有一雙鎏金般流光璀璨的眼睛。同太宰治對視一眼,他低下頭時,頸邊稍長的白發也隨之滑落,裝進小姑娘還迷茫著的眼睛裡,他眨了眨眼睛,笑容清爽。
“啊啊,被我意外的出場驚嚇到了嗎?”
——鶴丸國永,登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