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本能逃離了家, 但下了樓, 站在單元樓的大門口, 阮枝筱抱著那厚厚一疊的資料,竟不知該去哪裡。
難過了,被欺負了……該去哪裡呢?
回家吧?
可是,如果讓她難過的人, 就在家裡呢?
……。
正是上班上學的時間,小區的住戶來來往往,瞧見一個小姑娘一身校服、紅著眼睛傻站在門口, 總是忍不住要看上兩眼的,甚至惹來了保安詢問。大腦一片空白,下意識朝相反的方向跑去,阮枝筱也不知道能去哪裡,但是她覺得她不該待在那裡, 因而只能拼了命地往未知的方向跑去——
然後撞上了人。
“筱筱……?”
熟悉的聲音鑽入耳朵裡, 像是開啟了什麼開關,阮枝筱一直努力忍耐的、在眼眶裡打轉的濕潤一下子洩了閘。她張開手用力抱住對方的腰, 被松開的資料洋洋灑灑落了滿地也顧不上, 像是找到了可以依靠的港灣,因而愈發肆無忌憚,把那些藏起的情緒宣洩出來,卻又習慣性抑制,只發出細小的嗚咽,可憐得不行。
“宗近先生?”
覺著可疑也跟來的保安恰時趕到, 卻見三日月宗近遷就地蹲下來,把小姑娘攬在懷裡,耐心地一下下拍撫著聳動的肩膀。聽到聲響,偏過頭,豎起食指立於唇邊,他微微頷首一笑,姿態風流,偏偏眼神溺愛,無可奈何又有點心疼地小聲解釋:“我家的孩子,受委屈了。”
心神有一瞬失控,害怕自己鋼鐵直男的身份不保,年輕的保安小哥連追問“天辣什麼宗近先生你都有孩子了”的勇氣都嚇沒了,趕緊一溜煙跑得飛快,默默下定決心趕快找個女朋友,順帶替全小區有眼睛的大姑娘小媳婦點根蠟燭。
哇!大新聞!!那個宗近先生,竟然,有個這麼大的女兒!!!
但是上次宗近先生說他單身啊???
……難道竟然還有人好不容易把宗近先生騙進了婚姻的墳墓然後還選擇離婚???
這個瘋狂吃瓜的戲精保安小哥,要是知道筱筱喊他的宗近先生叫“爺爺”,怕不是能寫出幾十萬字的愛恨糾葛你死我活纏纏綿綿到天涯。
阮枝筱哭得起勁,懵懵懂懂地,渾然不知也無暇去思考外界發生了什麼:保安小哥走後,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藥研藤四郎彎腰將那些資料一一撿起收拾好。三日月宗近抱著哄著,聲音過於溫柔,懷抱過於溫暖,還有一股令人心安的香味,她竟也就這麼不知不覺睡去,慘兮兮地蜷縮在她的付喪神的胸口,全無防備,純然信賴。
等阮枝筱醒來,已經是下午了。
眼熟的窗簾被放下,那是她和燭臺切光忠一起選的,有花草的紋路,厚重的布料阻擋了午後過於燦爛的陽光,嚴格捍衛了小姑娘良好的睡眠質量;襪子脫了,紮頭發的皮筋也被人小心翼翼地取下,沒有扯到一根頭發絲,放到了一邊。
花了一段時間整理好思緒,阮枝筱揪揪頭發,也不覺得丟臉了,只是有點好笑:每一次、每一次,怎麼每一次她糟糕的時候,都會被這些人撞見……真是的。真的是……。
隨意把頭發捋了捋,小姑娘穿上拖鞋,駕輕就熟地把主臥的門推開。
“啊呀,筱筱醒了。”客廳裡,付喪神們圍坐在沙發上,像是在開會,換了身衣服的三日月宗近聽到聲音,便笑著沖她招了招手,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哈哈哈,睡得好嗎?光忠昨天剛曬的被子呢。”
阮枝筱點點頭,湊過去看他們在幹什麼,只見桌上一字排開的,竟是十幾所日本學校的資料,不免一愣:“……對啊,這個。”之前光想著自己,都忘了這茬,她抿了抿唇,低下眼睛,“對不起,我可能……”要去日本很長一段時間了。
“筱筱想去哪所學校?我覺得這所學校看上去很不錯呢。”輕描淡寫打斷了阮枝筱的道歉,三日月宗近躍躍欲試指了指面前那份名為“洛山”的學校的資料,“京都可是個好地方哦。”
“欸~不過他們的校服太寡淡了,一點都不帥氣。”燭臺切光忠聞言,立馬把另一份資料翻到校服那頁,推到阮枝筱眼下,“筱筱你看,果然還是軍裝風格的制服更帥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