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說著,忽然伸手在少將軍身後一晃,少將軍扭頭去看,什麼也沒有,又迅速扭過頭來,卻發現姑娘手裡多了個錢袋子,姑娘正舉著手,明晃晃地沖他笑。
那是他的錢袋子。
“這便是我的本事了。”姑娘熟稔地開啟錢袋,竟又從裡頭拿出一顆骰子。
“你什麼時候放進去的?”少將軍有些詫異,從她晃手到他回頭,這統共不過一瞬間的工夫,她要悄無聲息地取走錢袋子,還要丟顆骰子進去,實在太快了。
姑娘一臉的得意,把袋子紮緊又丟還給他:“若是連你都能看出來,我早就在賭場裡被抓老千了。”
“所以那些骰子,不是你聽的,而是你放的?”
“正是。”姑娘丟掉另一隻手上還攥著的雜草,拍了拍手,將掌心裡沾上的草屑理幹淨,“大家都以為我是聽出了骰子的點數,卻從沒有人懷疑過,我只是胡亂說了幾個數字,只不過趁著替客人押銀子的機會,把骰子改成我想要的而已。”
少將軍目瞪口呆:“眾目睽睽之下你還敢這麼做。”
“眾目睽睽之下我還敢這麼做,當然是本事過硬了。”她滿臉的自信,好像偷換骰子出老千是一件和方才從地上拔草一樣容易的事情。
然而少將軍此時此刻聽來卻陡然生出些後知後覺的放心不下,當初同她商量如何進入賀府,在她聽聞賀公子嗜賭後便說交給她來做,她有辦法,誰成想竟是這樣做到的。他問:“賭場裡那麼多賭徒,賭紅了眼的,玩命的不要命的,你真就不怕失手?”
姑娘歪著腦袋:“不怕。”
“焉能有不怕的。”
“我真的不怕。”姑娘自信滿滿,“實在是失手被抓包了,那就跑唄,別的不會,這飛賊該有的偷和跑的本事,我還是敢當的,不然你且吊在賀府的屋頂樑上蕩個十天半月的試試?”
這姑娘說得雲淡風輕的,少將軍聽了卻沉沉地嘆了口氣,“其實……”他說,“這本是我的私事,你大可不必這樣煞費苦心的。”
“我說了,”姑娘也正色道,“你會需要我的,顧小少爺。
“畢竟……
“我註定是要嫁給你的呀!”
“連姑娘!”少將軍有些急惱,這姑娘又在胡說八道了,胡說八道得如此莫名其妙,還能說得這樣正氣凜然。
連姑娘卻也絲毫不感到害臊,她歪著頭,揚起下巴,倒像是討賞一般沖著少將軍笑:
“叫我連笙。”
冬日的暖陽照在她身上,幹淨清楚,清楚到周遭的一切都模糊了,只剩下她融在日光裡的樣子。她昂首對著太陽去看,太陽金黃還讓人有些睜不開眼,她不由地眯上眼睛。這日光明晃晃的,就和她的笑容一樣明亮,好像能把俗世的陰霾悉數驅散,好像能將他滿身的瘡痍全都治癒。
他無奈地搖搖頭,仰頭倒在草地上。枯草已沒了春夏時分的青綠腥氣,倒飽添了日光的和暖味道,他閉上眼,任由草尖在他頸上窸窸窣窣,任由那明晃晃的日光照進他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