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瞧這位少師大人,還真是老天爺給的一副好皮囊,眉如墨染,眼如寒星,高鼻薄唇,一把妍麗的光線照在他玄色衣袍上,盡顯上等綢緞的華貴亮澤行雲流水。
如果顧阿蠻是俊逸男兒,定是攢詩一首,投花獻果以求芳澤一顧。
可事實上她只能直挺挺的在榻上挺屍,從心口胸腔到兩隻胳膊全都被打了厚厚的竹板,別說翻身,就是看個美人都要眼珠子傾斜四十五度。
雖不甚明瞭,但想來是跟登徒子一般無異。
最讓她窒息的,是當風從窗外湧動進來,整間雅室都被一種難以言明的旖旎氣息籠罩。
就挺香的。
顧阿蠻皺皺鼻子,“少師大人聽聞您御下極嚴,不知若是有那膽大妄為的無視您的命令,做下一些錯事,您一般都會如何懲治?”
靜謐的雅室裡,只有書頁在指尖摩擦翻動的聲響。
顧阿蠻搓搓手指,忐忑繼續,“您看,因著五石散的事,我這次也算是遭了無妄之災,當然,我這話當然沒有譴責您的意思,就是吧……您看這事……”
“想要補償?”
那一直翻看著書卷的男人,終於給了她一個眼神。
顧阿蠻心有點虛,“這怎麼能算補償,只是正當的索要一點小小的醫藥費。”
“大夫是我請的,藥是從我府庫裡拿的,你確定醫藥費是我給你?”
哈。
顧阿蠻目瞪口呆。
你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
“那我……這……”就白嫖?
“不如我與你細算一下,黑獄為了查出幕後之人,用了多少人手,費了多大的心力。”
這位真不愧文臣魁首之名,這辯戰群儒的好技藝,在顧阿蠻面前簡直自帶等級壓制。
這傷的是她,躺著的也是她,現在要倒貼錢的還是她。
顧阿蠻張了張嘴,又張了張嘴。
“柳淵,你不能這麼欺負我。”
她癟著嘴,糯糯沙啞的嗓音聽上去都快哭了,“你就是說出天去,也沒有讓苦主反賠的道理。”
她小心翼翼的說著軟話,“而且……誰說人死了,你的佈置就白費了,我不是也替你找到線索了嗎。”
顧阿蠻這話一說出來,就知道壞了。
她用半條命換來的線索哦,就這麼禿嚕嘴說出來了。
“告訴你也不是不行,只是你要答應饒了救下我的那個高人。”
把柳淵精心佈置的重要線索一蘆管穿了個透心涼,她用頭髮絲都能想象到她那位救命恩人正在忍受怎樣的非人折磨。
“柳淵,你能不能放過他。”
她的聲音帶了乞求的意味,像她夜裡驚恐難寐於哽咽裡響起的囈語,那樣真實而措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