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術聽見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忍不住苦笑道:“術已今歲不知明歲之事,又何懼於風寒,倒是你身體較弱,又是何故來此張望?”
來人眉目流轉秋波柔遞,正是袁術寵愛的馮氏,乃司隸馮方之女,當初避亂揚州,出仕淮南為掾吏,袁術登城頭恰好看見,見其有國色,故而納為妾室。
馮方先前還沾沾自喜,以為跟著袁氏能雞犬升天,共享富貴。
可惜後邊兩年形勢變化,讓他後悔的想將大腿拍斷,下注還是下太早了。
袁氏虛有其表,外強中乾,漢王才是繼光武之後,漢家又一中興明主。
馮方連腸子都悔青了,只想拿頭撞牆,暗自責怪自己眼瞎,有眼不識泰山高,玄德公攻打河雒之地,幹嘛要逃跑到淮南,不然憑自家女兒國色之姿。
他可一躍成為漢家外戚,扶搖直上,平步登天。
現在倒好,跟著袁公路不僅富貴無望,還前途渺茫,隨時可能引頸就戮。
早知今日事,悔不慎當初。
馮氏不知阿翁夜深人靜時,常常一個人躲在被窩裡獨枕落淚。
她向前勸慰袁術道:“袁公,莊子雲:安危相易,禍福相生。人之一生,憂患俱來,知其無可奈何而安之若命,何苦如此憂慮?”
袁術聽罷,忍不住搖了搖頭,目光望向前面,感慨道:“天不可預慮,道不可預謀,術焉識其時……盛衰有天運,興廢復何言。”
“袁公路不承天命,玉璽亦復何用。”
什麼狗屁代漢者,當塗高也。什麼狗屁傳國璽,沒有一點用處,他袁術都握有,奈何天下根本就不順從。
反讓他到處受制於人,攻荊州攻不下來,攻揚州只得其一,攻豫州更是損兵折將。
眼下汝南丟了,九江也丟了大半,廬江亦連失數縣。
敢問蒼天,讖語之應,在哪裡?!
袁術抬頭仰望怒罵道,欲舉起手指,指天問地。
忽地“轟隆!”一聲巨響,望樓上的眾人都被震響的驚雷,嚇得臉色蒼白。
馮氏立馬上前,將袁術拉下去,焦急惶恐說道:“袁公,天地有靈,萬不可對蒼天不敬。”
殊不知袁術也差點嚇死當場,他還以為那個雷是來劈他的。
不然怎麼會恰好在他罵完後,就有雷聲突兀震響。
轉念一想,袁術不禁又驚又怒,明明是天要滅我袁氏,罵你幾句怎麼了,我說的哪不對,為何要劈我。
他想著又準備抬頭……
諸多護衛見狀慌亂之間連拉帶扯,快速把袁公抬下望樓。
只留下馮氏還站在原地,憑高凝佇外邊大雨如注,不由感慨自己接下來的命運,自喃道:“天下大亂,無有安國,一國盡亂,無有安家,一家盡亂,無有安身,若此城破,女妾焉得生還?”
馮氏女還不知道她能活到現在,也託了漢王的福,去歲率青州軍南下豫州,把歸順袁術的黃巾軍打得七零八落,使淮南大將張勳、孫策、喬蕤等人,投降的投降,生擒的生擒,不僅覆滅數萬大軍,還把袁公路的天子夢,徹底打得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