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成又囑咐了幾句方才牽著馬走了,繪之抬手敲門。
一個面生的婆子開啟門:“你是誰?”
口氣之篤定自然就像她是這家主人一樣。
繪之沒有順著她的問話回答,問她:“蘇太太呢?我來見她。”
兩個人說話的功夫,屋中有個青年出來吆喝:“娘,大姑要喝糖水。”
繪之聽了這話不由的看了開門的婆子一眼,那婆子也正打量她,兩個人的目光相遇,婆子的眼中陡然閃現出一抹光彩,急乎乎的問道:“你是繪之吧?”
說著就要來拉繪之的手,臉上攢了一朵笑容:“跟你爹長得有些像,倒是比他們倆都好看。”
繪之心裡陡然生出一抹厭煩,後退一步躲開她。
屋裡的青年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來:“娘,這誰?是表妹麼?”說著就很無禮的上下掃視。
繪之不理會兩個人,繞過他們往裡頭走。
聽那青年低聲跟他娘說:“八成是了,大姑說她一身反骨,十分不孝,看這樣子就像。”
繪之當即就想回去,她早就知道自己來這一趟是要生氣,心緒波動也令人厭煩。
冬日的蘇家沒有一抹綠色,看上去十分蕭瑟,掀開簾子,屋裡倒是比外頭好似還要冷三分。
屋子當中的八仙桌上留著未曾收拾的碗筷杯碟,再往東看,一個婦人頭上包著帕子歪在窗前的炕上,是蘇氏。
青年從繪之身後躥進來,咋呼道:“大姑,快醒醒你看誰來了。”
蘇氏睜開眼,母女兩個時隔一年之久相見,彼此都沒有表示出激動,冷靜的就跟見到仇人一樣。
繪之這樣一想,嘴角動了一下。
蘇氏咳嗽兩聲:“回來就好,你也是咱們家的長女,住在鄉下算怎麼回事?我已經跟你爹說了,你回來,留在家裡照顧我……”
蘇氏臉色確實不好,但口氣更惡劣,令繪之覺得自己在她心中地位恐怕還比不上桌子下頭那堆垃圾,她倒是不會為此而傷心,只是不知道蘇氏哪裡來的這種自信。
“聽說你身體不好,是怎麼回事?”
“我身體不好你不知道麼,不是被你氣的麼!”
繪之心道果然,她一軟,蘇氏就硬氣了。蘇氏在蘇行言面前從來柔弱,但一對上她,立即高高在上,目光帶著鄙夷跟蔑視,越發襯的往日的親近無比的虛偽。
蘇氏沒再開口,那開門的婆子卻進來了:“哎呀,我就說看著像你們倆的樣子,不想竟然真是她。”又對繪之道:“繪之還記得我麼?我是你大舅母。這是你大表哥。”指了指後來進來的那個男子。
這些稱量貨物似的目光令人不喜。
繪之略皺眉,記憶深處沒怎麼有蘇氏孃家的人,蘇行言的刻薄使得他少有能交際往來的親戚朋友,當然,這不是說他不會討好人,他只是自視甚高,覺得天底下值得他討好的人太少了。
她平板板的道:“不記得了。”
說完低頭去找掃帚,開始慢慢的收拾屋子。即便這屋子不是她住,她拾掇這個也比跟蘇氏說話更高興,而且,她知道,她表現的越順服,蘇氏就越放心。
至於蘇氏放心之後會做什麼,她也很想早點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