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重視老鄭頭,關氏等人自然看出來了,一聽繪之如此說,連忙道:“行啊,我拿上鞋樣子就去。”
繪之道:“你先去吧,待會兒我給你送過去就是了。”
關氏一聽覺得也行,抬腳就走了。
她前腳走,後腳繪之也跟著出門,躲在一旁看見關氏挽著鄭嬸子的胳膊出了門,鄭嬸子又反身鎖了大門。
等周圍沒了其他人,繪之悄悄上前,伸手握住鎖鏈,然後推開門,從門縫裡頭擠了進去。
這種時候,就該慶幸她是個瘦子了,若是胖的像鄭嬸子一樣,別說肚子了,就是大腿也擠不進來。
雜物間擋上了一扇門。
她輕手輕腳的挪開,閃身進了裡頭,然後又將那扇門放回原處。
那人的呼吸幾乎聽不到,她心中一緊,連忙上前,眼尖的發現那個人手裡拿了一塊青磚,連忙低聲喊:“是我。”
那人將磚頭放下,歪在獸皮上氣喘籲籲。
繪之這才明白過來,估計他剛才是故意屏住呼吸的。
事不宜遲,她開門見山的問:“你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不能說話,要怎麼告訴我?會寫字嗎?”
那人掙紮著點了點頭。
繪之松一口氣,趕緊拿出筆墨跟紙張來。
“我乃青山郭氏之後……郭氏一族族聚居青山五十餘載,繁衍生息,三萬族人……,不想慕家莊發現青山鐵礦,驅逐我族人進山採礦,數十年間,我族人十不存一,天大的冤屈無處可訴……”
那人筆走遊龍,越寫越快,彷彿心中無數的冤屈都訴諸筆端,噴湧而出。
繪之卻又是一身冷汗濕透衣襟。
“……礦工挖礦夜以繼日,毫不停歇,天明若睜眼則被鞭打去挖礦,若再不醒來,則被拋屍山谷,坑谷埋屍,成千上萬,累累白骨冤魂悲慼,不見天日,不見天日!”
放下筆的時候,那人已然力竭,若不是繪之眼疾手快的扶他一把,他就要直接摔在地上。
一陣風吹進來,那布滿筆墨的紙微微翹起,像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託拿著它。
繪之此刻跪在地上,她慢慢將人放到地上,雙手捧起那張紙,覺得它有萬斤重,那上頭的每個字,她看到之後就像烙印一樣深深的烙在心上,想忘記都忘不掉。
“我該怎麼辦呢?”她輕聲呢喃。
可惜那個人並沒有再動筆,也沒有給她任何暗示,他就靜靜的,像睡著了一樣,像不在乎繪之將會怎麼去做一樣,再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感起伏。
繪之於此時此地,代入到他的人生,生平第一次,徹底的體會到什麼叫做絕望。
老鄭頭說的對,她的確沒有那麼大的能耐,那個人雖然書寫了他的冤屈情感,卻連丁點的希望都沒有寄託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