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鄭頭情緒本來就有些不穩,一會兒激動,一會兒失落的,聽了她的話倒是一下子笑開了,指著她道:“你想的挺美。”
兩個人這般說著話,那先頭的激動並這千頭萬緒卻漸漸消失了。
老鄭頭飽經世事滄桑,人間冷暖,他是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世道的不友好,繪之呢,雖然年紀小,但相較其他九成九的同齡人,她可算是最倒黴的那一撥了,被蘇行言荼毒了精神,整個人的根基到現在才算是有了幾分安定之意,情感再一慢熱,頭腦很快就冷靜了。
老鄭頭問:“也不知道今年還能再種不,這種子是跟麥子一樣今年冬裡下了地,還是明年下地?”
繪之沒有隱瞞,直接把自己是怎麼在集上聽到,然後再怎麼發現,包括去年冬裡挖回家兩株結果也都凍死了之類的話都告訴了他。
老鄭頭總結道:“那看來是不能冬裡下種了。”
繪之道:“那今年這些就是去歲的種子沒有發芽,說不定它們就得在外頭凍上一冬天呢。要不咱們種上些試試?”
老鄭頭白她一眼:“這種子多珍貴?可不能隨便浪費!而且要照你在集上看到的,說不定有人發現了這個好處,想著自己開條財路呢,咱們這樣的,除非一開始就能按死他們的心思,否則說不定反過來就能遭了人家暗害……”
繪之不說話了,順著他的思路一想,頓時渾身一凜:“您說的是,看來我們還得再加倍仔細些啊。”
那些人既然收購幼苗,說不得就是想絕了外頭這些長出來的可能,只是他們又是怎麼知道外頭會有種子呢?
“那就說不準了,不定是有人偶爾發現了,然後覺得此物甚妙,想發財,卻生怕外頭也有,因此才派了人出來尋找。”老鄭頭面目幽暗的說道,到他這般年紀,輕易不喜歡跟人計較,但同時,也極其善於揣摩人心的險惡跟貪婪。
世人都想“人無我有”,手有奇珍異寶,享受無邊富貴,卻不願意同天下人共富貴。
繪之問他:“這事跟族長說一聲麼?”
老鄭頭搖頭:“先不說,再種一季,種子多了,咱們給慕家莊送去,搞的聲勢大些,把種植之法也教給大家。”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既如此,那就把壁碾成粉,叫它隨風吹走,吹的人人可見,人人可聞,俯首皆是。
“要叫你說,此物其實沒什麼難種的,又不用澆水,又不用施肥,還耐旱,而且我瞧著那枝子還能當柴火燒呢。就算咱們昧下,一年兩年的,用不上三年,那些機靈的也就會種了。這東西又不是養花養在屋裡,只要在外頭種,就防不住人看見,多琢磨幾回,也就明白了。”
“您說的很是,其實我也沒想昧下,這不是剛開始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怕說出來遭人笑話,現在既有用處,那就不妨讓大家都種一下啊,反正又不費力,而且這樣一來,大家過冬就能穿的更暖和了,那也很好。”
老鄭頭沖她豎了豎大拇指。
到了莊子門口,兩個人商量了一下,東西由老鄭頭揹回去,他一個人住,也好收拾,慢慢的撕擼出種子來,曬幹好等著明年再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