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水的事,繪之早有打算,還親身過去並且意外受阻了一回,若是去年慕垣說這個話,或者說她正經的收了糧食他來說,她想她一定會極為歡喜——她太渴望過正常的日子了。
別人不來欺負你,你也不會主動去欺負別人,大家有手有腳,各自透過勞動來獲得所需。
天災避免不了,那就少來點兒人禍也好。
可惜慕垣選的時機不好,這種時候跟她說什麼,她都不會太快活。
她清泠泠的目光看著他,“可是你為什麼要幫我麼?”
慕垣被她這樣注視,竟有片刻心虛,不過這些事他是早先都想過,是的,為了說服她,他早就考慮過許多遍了。
“也不是特意幫你,……也算有所瞭解了,你勤快又不惹事,再者,慕家莊那邊不缺地,缺種地的人,只是這年頭,人口並不好遷入……”
慕垣說到這裡,話語一頓,而後道:“總之,你去西水,還跟在這邊一樣,不,該種地,想種什麼都是你說了算,我保證不會再發生昨日那些事。”
繪之的頭不由的又扭回去,她目光望著那片地,別人把莊稼燒了當成昨日那些事,可她不能,只有她知道,她在這地裡流下多少汗水,不說莊稼成熟的過程中,就是播種之前,也要深耕,要施肥……拔草是至少拔兩遍,免得來年長大了留種使得地裡的野草瘋長……
她的心此時還留在昨日的那場大火裡頭。
想殺人。
不,殺人不過頭點地,這麼損毀他人的心血,是著實可惡,死不足惜的可惡。
她幾乎沒有辦法再維持內心的狂躁,不得不押著自己的神經去思考。
如果範公範婆遇到這樣的事又該如何呢?
對了,她跟著範公下山,其實剛到家,就看了險些家破人亡的一幕。
可範婆前一刻還倉皇無助,後一刻又擦幹眼淚去燒水做飯。
範公呢,很生氣,不過也沒有喊打喊殺,還曉得要關照她。
她呢,她應該怎麼做,才能不辜負這兩個人的教導?才能不辜負他們的殷殷期待?
“慕家莊憑什麼能保護佃戶們?”
慕垣聽到她的聲音又是一愣,這是他沒有想過繪之會問的一個問題。
在他看來,強者對弱者開啟大門,弱者不說感恩戴德,那也絕對是銘感五內的,而不是像繪之這樣詢問強者憑什麼保護弱者,他如果沒有理解錯的話,這個憑是憑借的憑。
這其實是弱者對強者的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