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之不出意外一戰成名,石榴卻有點犯愁,無他,東埔村這次真的待不下去了。
本來她應該發愁,應該哭,應該無措,可慕垣出現了,還邀請他們去西水,慕家莊不僅沒有遭賊,而且因為溝渠修建得力的緣故,這次天旱對他們的損失也不大,多澆兩次地,費些人力罷了。
所以石榴最近一段時間的心情可以描述為:落,起,落,起……
平靜日子遭賊人勒索,此為落;繪之出去一趟,不僅拿回她的梳妝盒,還弄了三十兩意外之財,此為起;然而賊人惦記上糧食想搶,繪之跟陳力還不要命的去抗爭,她那顆心啊,簡直跟落到油鍋裡頭一樣煎熬難受,風雲突變,大火蔓延,就在她絕望無可著的時候,慕垣不請自到。
石榴的心情一下子陰轉晴,她心情好,看陳力罵罵咧咧的,也份外有耐心:“不就是兩床被褥麼,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趁著天暖和,我給你做新的啊!”
石榴想想繪之順回來的銀子,一咬牙:“你缺了什麼,我就給你補上什麼。咱不生氣了啊!”
這麼好說話的模樣簡直曠世難見,陳力心裡的驚訝把煩躁擠到一邊,問她:“那我想床綢布衣裳。”
石榴:“買。做兩身。”
陳力心底驟然生出一種回到小時候被老孃痛愛的感覺,難得有人哄自己,他眼珠子一轉,試探道:“我去年見範成穿了一件羊皮襖……”
羊皮不算難得,不過禦寒,常在外頭的人穿著能抗凍。
石榴:“買。一件。”這個一件就行,沒有替換穿那一說。
陳力由此確認石榴肯定失心瘋了,伸出爪子搭到石榴的額頭上。
石榴問他:“怎麼了?”
陳力還在估摸她的體溫,一不留神就說了實話:“嗯,看你發燒沒有。”
石榴用鞋底子呼陳力的時候,繪之已經到了地裡。
從遠處看,地裡焦黑一片,就像大地被燒焦了一樣,到了近處再看,就會發現,其實地面是黑一塊白一塊,大火跟冰雹像是比賽看誰更厲害一些,見縫插針的侵襲了成熟的莊稼地。然而,不管是大火還是冰雹,都是侵害,是毀滅。
慕垣站在繪之身邊,他在慕家莊站穩了腳跟之後就不用親自種地了,但看見馬上就收的莊稼成了這樣,也是一樣的心疼,再看繪之,覺得她像極了多年以前那個不被天地所容的自己。
相比慕垣,親力親為照顧了大半年的人受的痛擊更大。如果此時能撥開繪之的內心,就會看到,她的心上大大小小的都是傷口,畫面不比眼前的焦土地好看。
就因為她是個女子,是個比孩子大不了多少人,她因此受到的傷害就會少就會小麼?
慕垣發現繪之搖搖晃晃,似乎馬上就要倒下的樣子,頗不忍心的道:“只要有地,莊稼可以來年再種。”
他加重了語氣,繪之回神,彷彿才剛看到他,她木木的問:“你怎麼過來了?”
聲音很輕很淡,像是並不需要他認真給一個答案。
慕垣道:“流兵散兵太多,有不少跑到西水,慕家莊處置了一些,因為莊主跟韓將軍有些交情,交代我過來看看。”他掩下一句沒有說,其實他是主動請纓過來一探究竟的,發生沖突的時候他已經到了韓家,正在跟管事瞭解事情。
慕垣說著卻像是開啟話匣子,他吐了口氣道:“石榴告訴我你在這裡的宅子跟地都是賃的,既然如此,你不如去西水,同樣都是種地,那邊還有慕家莊做靠山,比你在這裡孤苦無依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