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之不曉得這句話哪裡戳中範公笑點,她自己頓悟不過來,不過卻覺得範公說的不對:“阿爹說錯了,我也有想要的,我想如今的好日子能長長久久,想阿爹每天能舒展眉頭,想那些野菜昨天被我揪禿了枝子,不知道能不能長出種子來,每天想的事都好多!”
範公又要笑,如此以手撫額:“你不要逗我了,行了行了,我煩悶也是一時。”
範婆喊了繪之:“你讓你爹去歇著吧,他整日裡琢磨這些無趣的,才老的快!”
“那我不想了,今兒給我斟二兩酒來吧?”
“晚上再喝!”範婆答話。
範公於是回去午歇,他是真有了年紀,雖然不好酒,但喜歡沉浸在酒中,那種忘乎所以暈暈乎乎的感覺。一直到他躺下,他還在琢磨,我煩悶一時,是因為我明白自己無能為力,我既沒有幫助別人的能力,也不敢幫助別人,從而將自己置身險地,從前那些野心勃勃的變革家,又有哪個能得到好的下場?
繪之幫他蓋上薄被,而後出去,見範婆在灶房,便也過去:“阿孃,剩下的野菜也不能常留著,我看要不咱們切碎了,蒸成菜窩窩?”
範婆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往裡頭加點鹽巴,倒是不用再另外做菜了。”
兩個人正說著話,範小六在門口喊繪之:“姐,姐!”
繪之應了一聲,就要出去見她,範婆忙拉住:“今兒可不許再跑遠啦!”
繪之點頭,範婆這才鬆手。
範小六是過來報信的:“姐,你知楊七他們今兒沒去學堂是做什麼去了?”
人家做甚麼,繪之才不關心。
範小六不等她回答,就自顧自的說:“他們天不亮就進山,聽說還挑著桶呢!肯定是撈魚去賣。”
“撈魚去賣也挺好啊,還是一筆收入。”
範小六本來有種自己的地盤被人侵佔的感覺,聽繪之這麼一說,頓時傻眼,他的辯論才能顯然還不如繪之,想了半天,也沒給自己找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繪之見範婆在灶房門口探頭探腦的看,估摸是怕她又跟著小六跑出去,便道:“你還有事嗎,沒事我忙著呢。”
小六怏怏不樂:“姐,我爹孃也不想叫我上學了。”
繪之問:“那你想上學嗎?他們不叫你學,你要是想學的話,有空來我教你吧?”
她沒有叫他去抗爭,也沒有嫌他沒有自己的主意,反而給了一個比較溫和,只是勞累自己的建議。
範小六頓時感動:“姐,你真好,等我長大,我就娶了你吧!”
範婆出來正好聽見,大罵:“小王八羔子,胡咧咧什麼,看我不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