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公聽見就笑,說範婆:“你呀,人家叫你個嫂子,你就心軟了。”
對於這個,範婆也無奈:“就是這麼一個人,你說咋辦?”
“能咋辦,都過大半輩子了,以前你靠我,以後啊,還是靠繪之給你掌著,免得把閨女的嫁妝都散沒了。”
說這個,範婆就不服氣了,她雖然心善,但也是有底線的,欺負她閨女的,她絕對不跟人家來往。就如那個範小六,早年跟繪之打架,偷繪之的草,後來雖然跟繪之和好了,但範婆心裡依舊極為不待見他——幾乎從不主動跟範小六打招呼,導致到現在範小六還以為他大伯孃是因為他爹的緣故才不喜歡他。
連曾經對繪之不好的人都不原諒,涉及到攸關繪之利益的嫁妝,那自然是更加謹慎小心了。
繪之一聽這個就放下筷子,不大歡喜的說道:“我不想嫁人,那二蘇家的大妹都三十多了也沒嫁人。”
範公呵呵,撿了一筷子鹹菜放到碗裡:“那閨女傻乎乎的,嫁了兩次,總是被人打,這才沒辦法養著的。”
“反正人家爹孃能養,我又不是不能幹活,我就不嫁人。”
範婆一看閨女不高興了,連忙擺手示意範公:“你少說幾句,她年紀還小呢,等過了十八再說不遲。”
範公偷偷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老妻真是毫無原則,明明昨天夜裡唸叨說閨女家超過十六嫁人就有點晚了,今天馬上改口了。他看著院子中的一株香椿樹,呵呵:“十六嫁人有點晚,十八嫁人不算遲。”
範婆不為所動,又把筷子給繪之塞回手裡:“再吃些,在學堂裡頭一待一上午,到時候餓了也沒的吃。”
說起這學堂,倒是另外一樁事。
原來繪之常外出放牛,認識了一堆小夥伴,有一日他們放牛的時候,撿了一封信,信封上沒有名字,口又未封,繪之便開啟看了,原來裡頭是一張蓋著官府印璽的邸抄,邸抄之外,另有一封簡訊,看了簡訊才知是有人給族長家捎回來的。
繪之便拿了信去送。
原是信沒有封口又沒有具名,族長也並未怪她非禮勿視,倒是曉得繪之識字,吃了一驚。
繪之走時,看了那邸抄一眼,正好被族長看到眼裡,族長想起一直沒有辦起來的族學,靈機一動,問她:“這裡頭的字你都識得麼?”
繪之點了點頭,遲疑了一下道:“有個錯字。”
族長驚愕,脫口道:“不可能。”又懷疑繪之學問並不紮實且狂妄自大。
繪之頓了頓,伸手指了其中一處“彼褐懷玉”,手指點在那個“彼”上道:“此處不是應該為‘被’麼?”
族長也是讀過多年書的,一下反應過來,這還真是寫錯了。被褐懷玉出自老子道德經,繪之能知道對錯,顯然是念過這本書了。
族長知道範公有學問,但範公一未為官,二未為師,真實的學問到哪種境界,大家也都不曉得,現在有繪之這一番分辯,族長頓時起了興致。
待繪之歸家後不久,族長便來了,與範公一番長談。
族長也將邸抄給範公看了,道:“連官府書吏都能出錯,可見世道著實不好,咱們範氏一族雖然稱不上人才輩出,然而亂世之中,也不能碌碌度日,你又有這番才華,實在是隻教繪之一個大為可惜了……”
範公毫不謙虛:“主要是孩子聰明,一點就通,教其他人,我也未曾有過這種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