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能說說了吧?”諾迪亞雙手垂放在前面,挺拔地站在托馬斯一米開外的位置。
托馬斯突然大笑起來,這份笑容中雜糅了憤恨、不恭以及不甘。他又立刻把笑收起來,抬頭透過樹隙看著天空上飄過的那一朵白雲:“我沒能見證我女兒降臨到這個世上的時刻,也沒能在她出生後好好地保護她,是個徹頭徹尾失敗的父親。她是我在世上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但他,梅森·凱特,把這份希望摧毀了。我也得讓他嚐嚐失去至親的痛苦,讓他墮入懺悔中!”
“你這樣可是單方面給別人強安罪名,不對啊。或許,背後有一些你不瞭解的隱情……”諾迪亞邊說邊抬起左手腕,看了看錶上的時間,估計這會請的人也該到了。
果不其然,往托馬斯身後望去,他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朝這邊走來。
托馬斯察覺到諾迪亞的異樣,也側過身往後看,頓時呆住了,眼神中有驚喜也有驚訝。
“她怎麼來了?”托馬斯不禁問出聲來。
“來說清楚一些事。”諾迪亞回答道。走過來不是誰,正是托馬斯的妻子 ,馬修。
不一會兒,馬修便站到了托馬斯面前,與其四目相對,情誼篤深。
“愛麗絲住院期間,凱特醫生常常去病房探病,還給愛麗絲募捐了一筆錢。當晚,由於家裡臨時出了事故,他才不能給愛麗絲動手術的。愛麗絲的死跟他沒有關係。他是我們的恩人,如果不是他,愛麗絲連進手術室的機會都沒有。”馬修平緩地說道,語氣像在敘述一個美好的故事。她轉頭看看諾迪亞,意思是在說稍稍給他一些時間,會想通的。
諾迪亞轉過身去不再盯著托馬斯,但也沒有張望,只是閉著眼等待。
“我把他們關進了樓頂廢棄的最靠外的水箱中。那個水箱已經修過,每30秒漲1厘米的水位,按照他們的身高,這會應該已經到脖子的位置。”在馬修的注視下,托馬斯慢慢地放下了心中的防備以及怨恨。
托馬斯指的樓頂正是倉庫所在憬悟樓的樓頂。大樓高四層,一層的背面是倉庫,正面和以上的樓層則分佈著葛納瑞各個社團的活動室,而樓頂是三個層疊式設計的露臺,上面有直立的樹木,有方桌和圓椅,有被垂掛在一個鐵架上的五顏六色的盆栽,還有吊床——它們被放置在相應的位置上。
三隻水箱在最高的那處露臺上,表皮上被顏料塗成三幅畫,像三件藝術品。
兩臺機甲把威廉和賴安從水箱裡救出來時,兩人凍得臉色發白,身體直哆嗦。等恢復過來,兩人開始連珠炮似地發問,機甲機器人被迫撿了當中重要的幾個來回答,例如“你們是誰”“把我們關進水箱的人是學校後勤部的,抓到了吧?”等。
在兩臺機甲救出威廉和賴安的過程中,諾迪亞向托馬斯問了兩個問題。
第一個,他是如何在別人不注意的情況下綁架賴安?托馬斯的回答是,在入職一星期內,他摸清賴安在校園生活規律,其中最重要的一條,賴安每次去游泳館訓練時都會習慣把掛墜解下來塞進左側褲袋。今天下午,他在三木公園和賴安相撞時偷了項鍊,適當的時機發資訊把賴安約到露臺,趁機打暈。
第二個,威廉為什麼會被算計在內?托馬斯的回答是,威廉正好出現撞見他綁賴安的情景,所以他只能把他也綁了。那只是一個不得以的意外。
諾迪亞把托馬斯交給老楊,讓其從寬處理後就先一步離開學校。
因為他收到線人的資訊,查理現身了。
仍舊是那處廢棄的地下通道。通道的另一邊已經被人為封死,在其盡頭,一個穿著衛衣的光頭男子彎曲單膝地坐在一張寬大的皮椅上,左手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根點燃的雪茄。他的前面有一張長桌,桌子中間是堆成小山的面值不一的紙幣;桌子右側,查理被兩個大漢反手壓在地上,痛苦地喊著:“我又不是沒有錢,為什麼不給我貨。”
光頭男子沒搭話,吸了一口雪茄,然後抬頭把煙吐到空中。
“那,我走。”查理又喊道。
“還不能走。有人要見你,他已經在路上了,你再等等。”光頭男子仰著頭說道。
“誰?什麼時候你幹綁票的事了?”查理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聲音一高一低,四肢更是掙扎著往一處蜷縮。
“老大,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老闆還沒到,要的人卻沒了,不好!”一個壯漢說道。
“那就給他吸上一小口,續上命。”光頭男子斜眼看看伏在地上查理,猶豫了一會說道。
查理的狀態緩和下來,仰躺在地上平緩地呼氣吸氣。他能看到頭頂出現一團黑雲,也不飄動,就呆在那靜靜地和他對視。突然,一張人臉鑽了出來,把他視野慢慢地拉了回來。
“諾迪亞!他們口中的老闆沒想到是你。”他猛地起身,推開諾迪亞想逃走,但被那兩名壯漢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