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妖可以使點障眼法變些銀錢,不過終歸是障眼法,東西不是真的,這種騙人的行為在屠酒兒這類“名門望族”身上從來都是不屑的。
清高到不屑騙人的後果就是,窮。
沒辦法,她不勞作,沒有什麼進賬,種在木屋跟前的一點菜夠她自己吃就不錯了,能富餘出來拿去賣的實在不多。家裡也不涉塵世,哥哥姐姐們連銀子是什麼都不知道,憑他們在妖界的地位,來這兒不搶不奪就燒高香了,壓根別指望談錢。
以往她賴著的要麼是帝王,要麼是權臣,從來不需要考慮腰包。可誰叫她這次就偏偏賴到明漪身上了,明漪怎麼可能給她花錢,估計窮道士自己都沒幾個子兒。
慘無狐道啊。
所以這次瓊華一出手就是二樓雅座,糕點菜餚樣樣具備,酒盞茶水杯杯高檔,可把屠酒兒樂了一陣子,她邊往嘴裡塞糕餅,邊含含糊糊地說:“之前我來聽說書,都只能混坐在人堆裡,順別人點兒瓜子花生吃,頂多有時候出賣色相,騙點兒酒喝喝。這是頭一回坐在這裡呢。”
“怎麼,堂堂妖尊的女兒,缺錢?”瓊華端著一杯茶水小口抿著,“可別傳到妖界去叫他們笑掉大牙。”
“敢笑,我大哥會揍他們。”屠酒兒又捏了一塊雞肉,目光投在了那說書老頭身上。
只見那老頭懷抱一把三絃,右小腿綁片刷板,說到關鍵時,足尖一點,刷板噼裡啪啦響起來,懷裡三絃撥兩聲,聲音熱熱鬧鬧的,可比尋常說書人好玩多了。
屠酒兒指著那刷板和瓊華賣弄道:“姑姑,你知道他腿上綁的是什麼嗎?”
瓊華很給面子地順著她:“你說。”
“那東西,三四片不足尺長的杜梨木,燻幹打光後打上兩個眼兒,用細麻繩穿綰起來,和那些打快板的手裡物什差不多。他一抬腳,那東西就噠噠噠得響,若是說到精彩之處,就那麼點幾下腳,也就是示意下面的人該鼓鼓掌喝彩了。”
瓊華一笑,接著她的話說:“這杜梨木,最好是選那過了百年的老樹,砍下來,樹皮一層一層刨去,直到剔得就剩個薄薄的心兒,一棵樹就做一塊。要是四棵百年老樹做出來四塊杜梨木片,穿將成板,那打出來才好聽啊。”
屠酒兒驚道:“哎,你怎麼知道的?”
“我記得《民俗雜談》這部書裡記載過。”瓊華勾著唇角,又呷口茶。
“你也看過?”屠酒兒臉上表情興奮起來,就如伯牙看見子期差不離,“講民俗的我最喜歡這一本,住處搬來搬去幾次都捨不得扔,現如今還墊在我枕頭下呢。”
“看不出來,你也有此喜好。”瓊華笑得淺淡,嗓音溫潤如水,“瞧著你這張臉,我還以為只會勾引男人。”
“都是那幫登徒子給我傳的壞名聲!”說到這裡,屠酒兒有些生氣,曲起指頭直敲桌面,“他們也真是有意思,帝王昏庸,無才覆國,卻將過錯都推給一介女子。這不就像一個貪婪之人喜歡吃肉,一直吃一直吃,吃太多給撐死了,人們不說他貪得無厭,反而怨那肉太鮮美,豈不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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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把自己摘得乾淨。”
“難不成要以懷璧之罪論處我?”屠酒兒皺起眉,摸摸自己的臉蛋,“倘若生得勾人也是罪,那就都賴我身上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