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妖怪,你是誰?”
聽聞此言,我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我是打西山來的小妖怪,千里赴遠,只因聽聞一個訊息:十日後,天門開啟,那日便是她重返天宮的好日子。
海水有些鹹,我伏首飲了一口,齁得連連咳嗽,張漓幻出人形,抱膝而坐,瑟瑟發抖。
我摸了摸懷中的同心結,那是他寄居的地方,此刻已被海水濡溼,我便取來在手心捂著,生怕他被凍死,使我白跑了這趟肥差。
同心結向來成雙,他與孰湖是許過同心白首的夫妻。此番他託我千里而來,便是為斬斷二人姻緣。
我瞥了眼白鬚長眉的張漓,總覺他有哪裡欺瞞於我。
“十日後,我當真能成為孰湖神獸?”我上前扯他白鬚。他眉眼皺成一團,哎喲連天的直呼要去見黑白二使了。
原來張漓曾在崦嵫山騙得一張孰湖蛻皮,他一時起念,將其套於妻子身上,她竟化作孰湖。此事被天庭知曉,她被罰在極東駐守這片海,而他則成了一縷殘魂,不人不鬼。
十日期至,空中果真被撕出一道口子。孰湖往天口飛去,臨行前,她低頭朝我道了聲謝,一雙美目顧盼,險些將張漓從同心結裡勾了出來。我忙按了按胸口,且教他穩住。
而她不知,那日開的並非天門,卻是剛睡醒的耄耋,在捕食生魂。而讓我騙她的,便是他的夫君,一心要與她斬斷姻緣之人。
孰湖的蛻皮被耄耋丟入海中,我忙撿來套在身上,而後生出鳥翼馬身。
“張漓,你瞧,我當真成了神獸!”
張漓攤在岸邊,虛弱得像快要死去,不過數年,他已從青年模樣變成個老疙瘩。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耄耋的哀嚎。
孰湖這樣的神獸,豈會甘願為他人果腹。耄耋一死,無數生魂脫難,她算得上小有成就,今後怕是能入得仙班,自此逍遙自在。
“小東西,見別人得好處,眼饞了?”他偏頭看我,雙眼渾濁,卻一眼便看透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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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吞了口唾沫,自然眼饞得很。
海風很急,他搖搖頭悽楚一笑,忽而化作一團灰飛。
人說滄海桑田。
可我已忘記在這裡駐守了多久,這片海卻仍是那樣,不曾稍改。
浩瀚的景緻終究成了一灘死水,我才知曉,張漓,果真是個騙子。
我成了孰湖,固然是神獸,但也須接替她所承的天罰,箍於極東之海,不得離去。而她丟了皮囊,自此天空海闊,才是恣意快活。
我憤懣地歪在礁石邊,想起還是隻小妖怪的時候,曾遇到的一個青衫書生。
他懷裡別了枝雪色的花,彎下腰問我:“你可見過孰湖,人面蛇尾,嗜好舉人,就像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