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叫做樂極生悲,形容的就是我。
宿管大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我進了剎車的宿舍。剎車住在研究生的兩室一廳公寓裡——雖然客廳極小,但好歹蚊子肉也算是肉啊,總比我們四個高低床要來的舒服——他室友那間屋子敞開著大門,剎車說是為了通風,我好奇地往裡張望,一個大男人住的房間,居然還算是整潔。不過我更好奇的還是剎車的房間,剎車一開啟房門,本尼就踱著步子靠在門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我。我往前挪動一步,它便警惕地往後退,所幸的是尾巴沒有炸毛,看來對我並沒有太多敵意。
“哇,好可愛的小橘貓,現在幾斤啊?”
“三斤左右吧,斷奶一段時間了,還算是比較好養的。”剎車一邊說著,一邊從客廳的櫃子裡,掏出一包貓豆,“你要不要帶一點回去,免得它挑食。”
我皺皺眉,第一是嫌棄這個牌子過於親民,第二則是不想拎這麼重去乘車。但這些都不好直接發作,畢竟我還是人家剎車剛剛承認的女朋友,得好好把自己的狐狸尾巴藏起來,免得被他發現原來是個張牙舞爪的大怪獸。
更重要的是,我不想我們兩個人因為貓咪的飲食問題,像是一對還沒有孩子就爭論吃什麼好的小夫妻。於是我點點頭,說道:“有沒有密封袋,我稍微裝一點回去,另外不足的部分就用罐頭代替,一個禮拜沒有問題的。”
“好,那我把它放貓包裡,你等一下。”剎車說著,就弓著身子,去引誘本尼,奈何本尼十分精明,刷的一下就竄到了衣櫃上面,居高臨下地望著他。
“小水果快幫我堵一下它。”剎車在與本尼大戰八百回合還未碰到一根貓毛的結局下,向我求助,於是我名正言順,正大光明地走進了他的臥室。剎車的臥室非常乾淨,窗明几淨,就連春秋被這種軟踏踏的被子,都被他疊的有稜有角的,不知道他是不是參過軍。而他書桌的牆上,選擇了空氣書架,整整齊齊地碼著教科書,宛若懸浮在半空,簡約不簡單。衣櫥則選擇的是合成木的材料,大概是學校配備的,也有可能是上一個研究生留下的家當。衣櫥門關的好好的,沒有露出衣角的現象。空氣中沒有任何奇怪的味道,更沒有香氛的氣味,非常舒服。這樣乾淨整潔的寢室,可以感受出屋子主人較強的自律性,讓人頗有好感。
“好嘞。”我應道,和剎車一前一後,終於堵住了本尼,合力把它放進貓包。
“你不坐一會兒再走麼?”
“不了不了,我爸還在家裡等我回去吃晚飯呢。”我拒絕了他的好意,畢竟我是個內斂而規矩的人,在男生寢室裡不敢逗留太久,害怕他邀請我做一點劇烈運動,比如打遊戲之類的娛樂活動。
剎車一手幫我提著貓包,一手領著本尼的糧草,從最遠的研究生宿舍區,一路送我到了離公交車站十米遠的馬路邊。車站上人頭攢動,熙熙攘攘,他與我在一旁,安靜地告別。
臨走時,他揉揉我的劉海,問道:“那就一週後見了。”
“好的,你不要太想我哦。”我揉揉鼻子。
“我不能想你更多。”剎車這樣說著,一點兒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把英文的句式直接換成了中文,是我想你已經想到了一個極值,就是特別想你的意思。
我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臉頰,接過兩樣東西,眷戀地一步三回頭,往車站裡走去。
在公交車站臺上,我怕本尼在貓包裡不舒服,一直彎著腰去看它的情況。由於是放假前夕,車站站臺上格外擁擠,摩肩接踵,連空氣都變得渾濁而溫熱起來。我隱約感覺到左邊有人在摸我的公交卡,便將糧食過到拎貓包的右手上,用左手去摸牛仔外套的口袋,果然公交卡已不見蹤影。我下意識地往終點站的方向看去,見車子遲遲未有來的跡象,想著要不要拿揹包裡的零錢,這一猶豫,就覺得左邊口袋裡又有了硬卡的質感,再用手一摸,嘿,交通卡居然回來了。
我感到疑惑的同時,心中大喊一句不妙,再換了手去掏揹包,放在揹包外側第二個口袋裡的手機已然不見蹤影。感情是個會炫技的小偷!我又好氣又好笑,公交車偏偏這時候晃晃悠悠地開了過來,身邊人擁擠著追著車往前跑去,站臺上瞬間只留下零零散散的幾個人。
我左顧右盼,無奈地將貓包和糧食放在地上,開啟包去檢查,手機早就不翼而飛了,不知道是我摸揹包口袋之前不見的,還是下意識摸了揹包口袋之後,小偷給順走的。一種濃濃的挫敗感,和失落感籠罩著我,感覺自己是個什麼都辦不好的廢物,這種感覺持續了幾分鐘,又被憤怒給吞噬——明明應該自慚形穢的是小偷本人,為什麼我一個受害者要承受心理上的落差?
這麼想著,我氣呼呼地往博學路派出所衝去。
等錄好筆錄,已是夕陽西下,追回手機的希望寥寥無幾,我也只好打道回府。過了五月,魔都便開始晝短夜長起來,但今日的黃昏,來得格外的早。我垂頭喪氣地坐著公交車,帶著本尼回到了家裡。
一開啟門,黑狗便乖乖地坐在地上等我,我彎下腰親了親它肉肉的鼻尖,便張開嘴叫著餓死了我要餓死了。
“你回來了啊,洗洗手就來吃飯吧。”老爸在廚房裡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