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辦公樓,我們被指引去前臺敲章,再各自去找自己的輔導員簽字。說起來,我在回來之前,就聯絡了輔導員,清楚她今天在辦公室坐班。在辦公室裡坐了一會兒,才聽別的同學說,輔導員們前幾天都去外市開研討會,直到今天才回到學校裡。這麼說來,我與味淋的碰面,也算是一場機緣巧合的孽緣。
我簽完了字,把一聯留給了學校,另兩聯放進揹包裡,一份交給公司人事,另一份自己留檔。接下來幾個月裡,我所有的檔案,就會按照合約上的白字黑字,遷到管理局裡存檔,嚴格算來,從現在開始,我已經是名正言順的社會人了。
不免心裡有點失落。畢竟前面二十多年,我最擅長的、我做的最長時間的,就是學生,不管你得了多少分,天都不會塌下來,因為,總有下一場考試,總有下一次補救的機會。而職場卻不一樣,沒有人通知你哪天會有考試——時時刻刻,你的一言一行都在同事眼裡進行考核——沒有人會告訴你正確答案,沒有人會毫無理由地在你黔驢技窮時搭把手,一切都要靠你自己。
我有些沮喪地走出辦公室,關上門的一瞬間,學生的喧囂和吵鬧都隔在了另一個世界,留給我的,是長長的走廊,悄無聲息。
走到前臺,才發現味淋在等我,他笑了一下,衝我招招手。
“一起走吧。”
他總是這樣,像個趕走黑夜的太陽,像是吹散陰霾的春風,像是冬日裡手心握著的一杯關東煮。他總是對身邊的人和事抱著少年般的熱忱,哪怕他方才剛向我抱怨過想做個沉默寡言的孤僻少年——不過是個不可能成真的假設。他現在是這樣,以後也不會翻天覆地地變化,他會成為很多人生命中的火把,照亮別人的一段路,或者留下一段情。
我只知,一生漫長,我與他,不過是事故一場。
“你幹嘛等我。”我撇撇嘴。
“一個人走回去,多無聊啊。”得,剛才心裡美化他這麼久,一下子就全部擊碎了幻想。他與我聊天,與我同行,不過是因為他怕無聊。
“那你可能會失望了,和我一起,更無聊。”
“我不覺得啊。”味淋搖搖頭,“別的女生嘰嘰喳喳得說個不停,倒是你,會認真地聽別人講話。”
“那是我反應慢,在想怎麼回擊。你要是聽的到我內心裡的聲音,早就被吵死了。”我聳聳肩。
他哈哈大笑。
“說起來,我想起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你要不要聽。”
“說。”我懶得理他。
“你知不知道,一個月前,學校提出評選三好學生的提案,並且提高了畢業生獎項的獎金。”
“我不知道。”說實話我對這種事關心甚少,覺得只要自己一切做好,獎學金自然自己就找上門了。
“每個班只有一個名額,我本來以為自己沒戲,沒想到輔導員找我去,讓我統計一下自己四年來獲的獎項,考出的證書,和所有科目的成績單。我這才知道自己被提名了。”他這麼說著,語氣有點小驕傲,我為了不駁他的面子,捧場地鼓起掌來,像極了幼稚園小朋友。
“你不知道,第二天,我們班班長在QQ上找我,你猜他說了什麼?”
“恭喜你?”我知道這並不可能。
“當然不是了,他提出,讓我主動放棄獎項。”
“啊?”我一臉不可置信停下腳步。正是上午最後一節課的時候,校園裡空空蕩蕩的,前後左右都沒有一個同學經過,“憑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