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共享單車飄然超車,我微微一愣,彷彿南柯一夢驚醒,我低頭端詳著手裡微不足道的智慧手機——MP3退出了歷史舞臺、大街小巷都用著平板手機、外賣電話變成了外賣app、共享單車大行其道、手機支付代替了人民幣——過去的事物終將消散,留給人們的只有老舊的回憶。
車內響起了悠揚的離別曲,我才注意到已經到了終點站,抓起包三步並作兩步跳下了車。摸摸肚子,早上隨意塞的兩塊餅乾早就不知去向,不如再去黑暗料理街吃碗餛飩。
黑暗料理街在某個夏天已然脫胎換骨,換了承包商,不過我們這些從外賣單滿天飛的日子開始吃的老生改不了口,依舊習慣性地叫它黑暗料理街。
現在黑暗料理街的格局猶如食堂,四周是煥然一新的各色小店,中間區域則是連成一片的桌椅板凳,若是人少,坐在其中就格外顯眼。
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看到了剎車的身影。他不知在吃什麼麵食,脫下了眼鏡,我心裡有鬼,偷偷摸摸地往角落裡挪去,沒想到被他逮個正著。
“小李子?”
我端著餛飩,不見得三步兩步跑了吧,只能硬著頭皮,坐到了他的對面。
“學……學長好……”
他今天穿了一身白色T恤,頭毛柔軟地垂著,還隱隱散發著肥皂乾淨的氣味,像極了我家鄰居剛洗好澡的薩摩耶,讓我特別想擼頭。他看我盯著他,立馬戴上眼鏡,這下就更像個戴著眼鏡的薩摩耶。
“你今天怎麼回來了。”我才發現他碗裡盛著隔壁攤位賣的金陵老鴨粉絲湯,手邊空著的一個碟子應該是鴨肉小籠——啊,大型犬就是胃口好。
“我們今天下午拍兩寸照,就是畢業證書上要用的那個。”我低頭攪動著碗裡的餛飩,怕他問我面試的事情,罵我不求上進。
“哦……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這一屆一屆的,過得真快。”他感慨,“那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我賊兮兮地笑了笑:“女生不得畫個幾個小時來化妝啊。”
剎車哽住了,無語凝噎,“男生女生真是不一樣,記得我當時是早上拍照,集合十分鐘前才從床上爬起來。”
“那還能看麼?”我不知不覺間,舀了勺餛飩送入口中。
“當然不能,我的頭髮,”他雙臂揚起,誇張地比了個毛利蘭的髮型,“翹得那麼老高呢。”
“哈哈哈那不得戳死旁邊的人。”我笑。
“那你要問我旁邊的兄弟流沒流血。”他也笑了,難得幽默一把,低下頭吸溜了一口粉絲,兩個人都卸下了拘謹,相聊甚歡。
“真戳死都一週年了,我哪兒問去啊。”我順著他無聊的話往下更無聊地接。
“沒事兒,哥們兒血厚,能跑能跳的,下次帶你見見。”
他這麼說著,完全沒有意識到我放下勺子的手,彷彿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