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蕾多還收到了一份特殊的祝福。
還是一樣的深夜,還是一樣年久失修的新月廣場。隱藏在服裝店之間的小酒吧一如既往地光線昏暗,戴著兜帽的年輕男人也像往常那樣坐在角落裡,默不作聲地喝一杯啤酒。而他等待的人也像他們每一次見面時那樣,用帽簷的陰影遮住大半臉龐,款款向他走來。
“好久不見。”蕾多拉開凳子坐下,輕聲說。
“也就半個月而已,不算太久。”雷古勒斯抬頭看她一眼,憂鬱的神情緩和了些許。“你和小天狼星,你們訂婚了?”
蕾多不禁微笑:“你訊息挺靈通。”
雷古勒斯也笑了:“訊息不靈通,怎麼給黑魔王賣命?話說回來,既然訂了婚,你就一定要對我哥哥好。”
“怎麼聽起來像是我佔了便宜?”蕾多向他打趣,“還有,別用那種語氣。搞得像託孤似的。”
雷古勒斯暫時沒有接話。他注視著蕾多,面帶一種欣喜而慘淡的微笑。他總是有一種錯覺,當自己在凝視蕾多的時候,那種感覺就像是在黑暗中凝視一束陽光——在凝視某種他豔羨卻遙不可及的人生。她和小天狼星一樣,在擁有並堅守一些他早已失去的東西。
因此他願意,盡力去守護哥哥所珍視的、也是他自己所渴望的一切。摯友、愛人、光明、希望、正義,他會盡他所能。他其實一直都在追隨兄長的腳步,他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更像、也更愛他。
沉默許久,雷古勒斯終於發出一聲嘆息:“也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看到你們結婚。”
聽到這句話,蕾多敏感地皺了一下眉頭。她放在桌面上的雙手動了動,那一刻幾乎就要伸手去捂他的嘴。但她沒有這麼做。
“別這麼喪氣,雷爾。”蕾多柔聲說。
“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丟掉性命只是早晚的事情。”雷古勒斯搖了搖頭,語氣幽幽的。“只要是走到這一步的人,誰全身而退過呢?”
蕾多看著他,沒有說話。她嘴角的笑容一點一點地消失,直到最後,面容歸於沉寂。
“我和你說過很多次了。只要你願意,我會盡全力保住你。”她說,語氣十分鄭重。“雖然不是百分之百,但有傲羅跟著你,至少非常安全。”
“犧牲的傲羅太多了。人手緊張,浪費在我身上沒必要。”雷古勒斯微笑著拒絕,清淡從容。“你身在魔法部,動用權力去讓傲羅保護一個食死徒,別人會怎麼想?如果你去求了你的上司,她又會怎麼想?你沒必要因此影響你的前途。”
“可是——”
“我也說過很多次了,蕾多,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無辜。”雷古勒斯打斷她,舉起酒杯喝了一口。“就當是贖罪。我不想再欠得更多,我怕我還不完。”
於是,蕾多也不再堅持。她知道堅持沒用,因為雷古勒斯就和小天狼星一樣執拗。她只是抽出魔杖,指一指他空了大半的酒杯,替雷古勒斯重新加滿了酒。
“謝謝。”雷古勒斯舉起酒杯向她致意,說完就喝掉了一大口。“4月15號,有一夥食死徒將要襲擊南安普頓。如果不出意外,裡面應該有貝拉特裡克斯·萊斯特蘭奇、西弗勒斯·斯內普和愛麗娜·帕金森。”
“斯內普?”蕾多重複了一遍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腦海裡一下子浮現出一個蒼白油膩、面色陰沉的年輕男人的模樣。“他加入了?”
“是的,我是極少數幾個知道他已經加入的人。”雷古勒斯冷笑了一聲,神色諷刺。“我還以為,他那麼愛莉莉·伊萬斯,肯定會因她而放棄黑魔法——”
蕾多更詫異了:“他愛莉莉?”
“你不知道?”雷古勒斯反問。
“我以為他們只不過是很要好的朋友——曾經的朋友。”蕾多搖搖頭,實話實說。
“那你現在知道了。”雷古勒斯輕輕地說,“這就是食死徒的愛,不肯為她改變自己分毫——甚至還要與她對立。這樣的人……他得不到愛的人,因為他不值得被愛。”
“你總是說這些晦澀的話。”蕾多凝視著他,就像是看見另一個小天狼星。“你還是不肯同意我把你的事情告訴你哥哥?或者說,你也覺得自己不配被愛?”
迎著她犀利的目光,雷古勒斯下意識地想要否認。但話到了嘴邊,他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蕾多一針見血地切中了他的心思——那些沉重的、永遠無法解脫的悔恨與愧疚,以及那個陽光般明朗,卻已離他無比遙遠的哥哥。
他何德何能,要被他那樣美好的人愛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