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沒有在擔心我自己。”蕾多搖了搖頭,“阿克拉,我是在擔心你。我覺得你會很傷心。”
“傷心?”阿克拉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接著停頓了一會兒,像是在慢慢地品味它。“當時再傷心也都過了。現在只是很遺憾。”
“納西莎也訂婚了。”蕾多說,語氣清淩淩的。“和馬爾福家。”
“我知道。”阿克拉說,接著又問她。“你似乎不喜歡馬爾福?”
“不喜歡。馬爾福先生和我的父親是好朋友,我知道那一家子都是什麼樣的人。”蕾多皺著眉頭回答,“刻薄、無禮、傲慢——”
“還很貪戀財富和權勢?”阿克拉幫她說完了。
“對。”蕾多說,“你娶了沙菲克不會幸福,納西莎嫁給馬爾福,也一樣不會幸福。”
“那不一定。”阿克拉搖了搖頭,溫和地回答。“蕾多,人都是會變的。再不同的人,朝夕相處那麼幾年,也就一樣了——看看你和萊婭。我會試著去理解、去喜歡我的妻子,日子好和壞,都是自己過出來的。”
蕾多久久地凝視著阿克拉,像是在思索他說的到底是不是實話。而阿克拉也站在那裡同她對視,眼裡一片坦誠。
“如果你試了,卻又發現沒辦法釋懷,你怎麼辦?”蕾多低聲問。
“我還沒有嘗試呢。別太悲觀了,蕾多。”
“我覺得你會。”蕾多久久端詳著阿克拉的臉,最後猶猶疑疑地說。“喜歡一個人很難,忘掉也一樣的難……而且,你是那麼溫柔的人。”
阿克拉只是笑了笑,沒有再接話。蕾多也覺得自己呆的時間夠長了,要是再不下去,格林格拉斯夫人一定會盤問她在閣樓幹什麼。於是,她從箱子上站起來,給了它一個飄浮咒,轉身下樓去了。
“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我還是會祝你——新婚快樂。”
當蕾多的身影消失在舊衣櫃背後時,阿克拉聽見她這樣說。
第二天下午,阿格萊婭的姐姐,西格納斯回來了。彼時蕾多和阿格萊婭正同一大堆禮服一起擠進客廳,完全沒有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格林格拉斯夫人和西格納斯,差點把那些禮服一股腦砸在她們倆身上。
“這就是蕾多,對吧?”西格納斯興致勃勃地打量著蕾多,“萊婭給我寫信時總是提到你。”
“是的。”蕾多有些拘謹地回答。雖然從前西格納斯沒畢業時她也見過,但這是她第一次實實在在的見到對方。因為這位格林格拉斯家的大姐一畢業就去國外工作了。她打扮得十分大方得體,同她的孿生哥哥阿克拉不同,西格納斯眉眼間總透露出一種爽利幹練的感覺。在蕾多的記憶中,西格納斯沒畢業時是斯萊特林的級長,後來還競選過女生學生主席——雖然失敗了。
“你們倆今天可以休息了。”在蕾多和阿格萊婭期待的目光中,格林格拉斯夫人大手一揮,批準她們可以不再為準備婚禮而忙碌。“還有兩個小時才吃得上晚餐。廚房裡有剛做好的蛋糕,如果你們餓了的話——”
還沒等她說完,阿格萊婭就歡呼一聲,拽著蕾多跑掉了。她們溜進廚房,把蛋糕端過來,圍著旁邊的小桌子坐下。
“西格納斯工作很忙,本來是回不來的。”阿格萊婭捏著一塊檸檬蛋糕,湊近蕾多悄聲說。“她接到阿克拉結婚的訊息時,和你的反應一樣。所以她才想辦法請假回來——還請的是長假。”
“我差不多猜到你姐姐為什麼要去外國工作了。”蕾多挖了一勺蛋糕塞進嘴裡,慢慢地說。“如果她留在英國,不好嫁人。”
“是這樣的。”阿格萊婭點點頭,用回答證實了她的猜想。“如果我們想置身事外,與食死徒或者魔法部有聯系的純血統家族就都排除在外了。麻瓜出身的巫師也不行,除非西格是想登上食死徒的殺戮名單。混血的呢,又幾乎沒有哪個的家世能和我們家裡門當戶對……她幹脆就出國去了,在國外想和誰結婚都沒問題。爸爸媽媽也是這個意思。”
“行了。”蕾多不想再繼續聊下去。她一口吃完自己面前的蛋糕,終止了話題。“外面的世界真糟糕。我們上樓去吧,還有家庭作業呢。”
1976年8月15日,英格蘭斯卡伯勒,時值盛夏。
這座位於英格蘭北部的海濱城市如今正是度假人流的高峰期。蔚藍的北海、延綿的金色沙灘以及寧靜的維多利亞式小鎮,冰淇淋的甜香充斥著每家每戶的廚房。聖瑪麗教堂的鐘聲在海風中回響,碧空如洗,白鴿振翅。
三個穿著禮服長裙的年輕姑娘正站在一戶人家的庭院門口,她們是蕾多、阿格萊婭、還有西格納斯。有幾個巫師手拿請柬,正在微笑著詢問她們。身後寬敞的草坪上已經搭好了一頂精美的帳篷,被美麗的彩帶和氣球裝飾著。通往帳篷門口的小路鋪著鮮紅的地毯,幾只鴿子撲著翅膀落在上面,又被腳步聲倏地驚飛。
“……請去帳篷裡找愛斯特爾·沙菲克或者伊麗莎白·沙菲克小姐,先生和夫人。”阿格萊婭對那個男巫和她的妻子說,“她穿著和我們一樣的裙子。她會幫助你們找到座位。”
那對夫婦向她們道了謝,沿著鋪好紅地毯的路,轉身離開了。西格納斯在手裡長長的客人名單上畫了一個勾,用手絹攢了攢額頭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