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義燃起了火堆,火光照亮了這一間破廟,也照亮瞭如意那一雙明亮的眼睛。
想起這一路風餐露宿,祈雲義望著妻子消瘦下去的小臉,心中便是一嘆,他攬住瞭如意的身子,用自己胸膛的暖意不斷的溫暖著懷裡的小人。
如意的確是倦了,她依偎在丈夫懷裡,望著那火堆出神。
祈雲義低眸,微微緊了緊如意的細肩,輕聲問道:“在想什麼?”
“我在想.....”如意在丈夫的懷裡抬起眼睛,小聲問道:“夫君既然是皇長子,當時....為什麼要離開皇宮呢,咱們現在,又為什麼要一路避著人,走小路呢?”
祈雲義撫摸著妻子細膩的面頰,聽著她的話,男人的眉宇間浮起一絲淡淡的苦笑。
“如意,你是覺得,皇長子應該很厲害,是不是?”
如意點了點頭,滿是不解的看著丈夫。
她雖沒見過世面,可也曉得皇子是頂頂了不起的人物,又為何要這般隱姓埋名,過著逃亡般的日子?
“如意,還記得我和你說過,我的母親出身低微,父皇一直以我為恥,他.....根本不想要我。”
“可你是他的孩子呀。”如意更是不明白了,即便孩子的母親出身低微又如何,孩子總歸是自己的親骨肉啊!
祈雲義微微笑了,眼底卻是浮過一抹淡淡的苦澀,他擁著如意,只耐心的與她解釋,“如意,太祖時曾定下規矩,中宮皇後若有嫡子,那便立嫡子為太子,中宮若無子,那便要長子繼承大統,大祁立國上百年來,皆是如此。”
如意起先有些不明白,細細思索了一會兒,才問道:“那....皇後沒有兒子嗎?”
祈雲義眼眸幽深,只低聲彷彿自言自語般說了句:“若中宮有子,又何至於如此。”
說完,祈雲義閉了閉眼睛,繼續與懷中的妻子開口:“皇後入宮多年,膝下一直虛無,當年父皇盛寵鄭貴妃,一心想讓她生下長子,無奈鄭貴妃卻接連生了兩個女兒。”
說到這,祈雲義頓了頓,才道:“誰也沒想到,一個在掖庭掃灑的,最為卑微的宮女,卻恰恰生下了皇長子。”
“所以....鄭貴妃嫉恨婆婆?”如意問。
祈雲義頷首,“我母親雖被封妃,卻過的不如一個奴才,宮裡人為了巴結鄭貴妃,處處欺辱她,連飯也不給她吃飽。”
祈雲義說到這裡,聲音便是日漸低沉,他的眼瞳深邃,眼心深處彷彿蘊著火苗。
“有一回,我偷跑去看她,她見我去了,喜歡極了,悄悄的從一個小盒子裡取出了幾塊點心,也不知是存了多久,她的眼睛那時候已經看不清東西了,她不知道那些點心已經發黴,她自己捨不得吃,瞧見我,便不停的往我嘴巴裡塞。”
祈雲義說到這,臉上仍是沒什麼表情的,唯有一雙手卻是不由自主的暗暗緊握,眼裡,更是一片深紅。
他說不清楚那是什麼滋味。幼年的他,眼睜睜的看著母親被人欺淩,他卻毫無法子,那種無能為力,深深印在心裡,要跟隨他一輩子。
一旁的如意只覺自己的心也跟著疼,她不知要如何是好,只環住丈夫的身子,念起祈雲義母子受的罪,如意眼圈也是經不住的紅了,忍不住問道:“那皇上呢?皇上不管你們嗎?”
聞言,祈雲義搖了搖頭,說了句:“他從不會管,他.....也從不想見我。”
也許,他一直都希望,自己的這個長子可以悄無聲息的夭折。
祈雲義默了默,繼續道:“在三弟出生前,鄭貴妃還曾生下一個男孩,只不過那個孩子不曾滿月便夭折,是以,當鄭貴妃生下三弟,父皇一直將他捧在手心裡。”
“夫君,你那時候,是不是很難過?”如意望著丈夫的側顏,她不知祈雲義是如何度過的那些日子,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對著自己的弟弟疼愛有加,卻對他視而不見,那種滋味,一定是很讓人難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