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皇宮。
周公公進來時,就見皇上正在龍塌上咳嗽,周公公神情一凜,恭恭敬敬的端著藥碗上前,行禮道;“皇上,該用藥了。”
洪化帝望著那一碗藥,卻是擺了擺手。
“皇上.....”周公公還欲在勸。
“朕的身子,朕自個心裡有數。”洪化帝面露不耐之色,周公公瞧著,只不敢多言。
洪化帝今年五十出頭的年紀,生的龍章鳳目,貴不可言,自從前日裡聽聞北境守軍不敵胡人,將一個虎陽關生生丟了之後,當時便將桌上的奏章盡數掃在了地上,自己也是氣的生了一場大病,這些日子一直是躺在榻上靜養。
見洪化帝欲起身,周公公眼皮一跳,頓時上前攙扶,卻被皇上一手揮開,洪化帝自己站起了身子,雙腳剛踩在地上,便覺一陣頭暈眼花,幸得周公公在一旁扶住,方才穩住了身子。
洪化帝這一次並未將跟隨自己多年的內侍推開,他喘了口氣,方才嘆道;“朕,的確是老了。”
“皇上說的哪裡話,皇上身子一向康健,這次不過是因著北境的事,心緒有些不佳罷了。”周公公陪著笑,小心翼翼的開口。
“漠拓這些年,一直對我北境虎視眈眈,如今虎陽關已失守,北境守軍節節敗退,朕只怕,漠拓人打進關,亦不過是早晚的事。”洪化帝讓周公公攙扶著,在大殿中慢慢踱著步子,即使在病中,洪化帝也一直憂心著北境的戰事,只要想起漠拓那些兇悍的騎兵,便是擾的洪化帝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周公公只聽著,不敢搭腔。
驀然,洪化帝停下了步子,他看著身旁的內侍,皺眉道;“你怎麼不說話?”
周公公一震,只道;“老奴不敢說。”
“你自幼便在朕身邊服侍,你有什麼話,但說便是。”洪化帝吩咐。
“老奴只是想到,先前大皇子駐守北境時,別說一個漠拓,就連稍遠些的大赫,莫格,西涼那些國家,也都是不敢來犯,那幾年的北境,當真是太平。”周公公一語說完,便是深深俯首,不敢去看洪化帝的臉色。
大殿中久久的沉默。
洪化帝的目光向著窗外的夜色看去,不知過去多久,方才緩緩開口道;“朕有時也會想,倘若老大還在,自會將北境守的固若金湯。”
周公公心中一動,又道;“皇上既已查清,當年的那件案子,是朝中有人故意陷害皇長子,皇上不妨為皇長子平反,昭告天下.....”
不等周公公說完,洪化帝便是一個手勢,打斷了他的話。
周公公打量著洪化帝的臉色,不敢再說。
“他這些年在北境立下的那些功勞,朕心裡都有數。”洪化帝向前踱了兩步,周公公只亦步亦趨的跟著,洪化帝面色淡淡,眼底卻是透著一束光,與周公公開口;“你可知,北境軍民人人皆知祁雲義,卻不知洪化帝。”
周公公心中大驚,卻不敢不說話,他思索了片刻,才道了幾個字;“老奴....不知。”說完,周公公抬起頭,又是言了句;“可是皇上,恕老奴多嘴,大皇子戍邊多年,一直是忠心耿耿,不曾有絲毫逾越的舉動,即便手底下的將士擁戴些,也是殿下馭下有術的緣故......”
洪化帝搖了搖頭,打斷了周公公的話,“他在北境的勢力日益強大,他雖是朕的兒子,可若就此放任下去,終有一天,朕,會奈何不了他。”
周公公心思百轉,卻終是不敢再說什麼,只在心中一嘆。
而洪化帝亦是閉了閉眼睛,淡淡道了句;“他要怪,就怪自己沒託生在貴妃的肚子裡。”
西河村。
夜色已是深了,秦家的屋子裡卻仍是亮著燈。
兒子兒媳已經讓秦老太喝退,屋子裡,便只剩下老人家自己,和祁雲義與如意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