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囚籠與晨星
輻射區的暴雨終於停歇,灰白雲層裂開一道細縫,蒼白天光斜斜灑在焦黑廢墟上。
慕煜站在塔的殘骸頂端,雷電織就的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他腳下是千瘡百孔的合金穹頂,那些曾象徵人類希望的螺旋紋路,如今扭曲成諷刺的圖案。
“諸位。”黑暗哨兵的聲音透過精神網路傳遍安全區,每個倖存者的視網膜上都浮現出全息投影。慕煜背後展開的雷翼遮蔽了半個天空,但他說出的每個字都清晰得令人戰慄,“今天我站在這裡,這不是政變,而是清算。”
伽淩的灰狼蹲伏在廢墟陰影中,銳風的耳朵微微顫動——他能感知到慕煜的精神網路裡湧動著三十萬哨兵向導的共鳴。
納蘭的雪狐蜷在鋼樑上,九條尾巴纏著資料流,將塔的核心機密投射在雲層之間:人體實驗記錄、克隆軍隊計劃、意識上傳專案的血腥真相……每份檔案都蓋著執政官的電子簽章。
“我們曾是守護者,現在卻是劊子手。”慕煜的指尖劃過虛空,全息畫面切換成夏憬在實驗室被注入催化劑的影像。銀發向導懸浮在培養艙中的模樣,像極了被釘在十字架上的聖子。
安全區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當畫面播放到Ω實驗體生産線時,終於有向導跪倒在地,精神體在悲鳴中化作光點消散。
“但今夜之後——”慕煜的雷翼突然收攏,萬千電弧彙成光柱直刺雲霄,“每個哨兵向導都將重獲自由選擇的權力。”他抬手虛握,執政官艦隊的殘骸在雷鳴中升空,拼湊成巨大的荊棘十字星,又在下一秒被雷電劈成齏粉。
伽淩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這個動作被納蘭盡收眼底,雪狐的尾巴輕輕掃過他的後頸——是提醒,也是安撫。
說來也是奇怪的,他們跟著慕煜回到了塔,卻沒有發現慕寒厲和賽厄的身影。有的只有各個區的其他的特級哨兵。但是他們似乎是提前被召喚到塔的中心區域一樣,就好像有人特意為慕煜準備好了一切能夠推翻、摧毀塔的力量。
所以他們幾乎可以稱得上是輕松就將塔裡的人員徹底控制住,接下來就是慕煜直接毀滅性地破壞,前兩年剛被建好好的新塔如今再次變成了一片廢墟。
伽淩和納蘭看著面前的廢墟,忽然覺得這也算是一種緣分了,兩年前是夏憬,兩年後是慕煜。這兩位夫夫也是一前一後的強悍存在了。
水晶囚籠懸浮在舊塔遺址的正上方,流動的資料鏈如銀河環繞。
夏憬的銀發垂落至腳踝,發梢凝結的冰晶隨著呼吸明滅。他腕間的鐐銬並非實體,而是慕煜用雷電編織的牢籠,每當試圖調動精神力,就會有細碎電光順著血管流竄。
“你把自己變成了鑰匙。”慕煜的聲音突然響起時,夏憬正用手指勾勒著囚籠外的星圖。黑暗哨兵的身影在資料流中凝聚,熔金紋路已蔓延至鎖骨,那些遊動的裂痕裡隱約可見紫色電弧。
夏憬沒有回頭,冰藍色瞳孔映出銀河的倒影:”而你把自己變成了鎖。”
囚籠突然劇烈震顫。
慕煜瞬移到他身後,雷電凝成的手掌掐住他腰際,犬齒擦過頸後抑制貼的邊緣:“告訴我,櫻桃核計劃的終止指令是什麼?”
銀發向導的呼吸只亂了一瞬。
但是這個細微的破綻被慕煜精準捕捉,黑暗哨兵的精神觸須瞬間侵入他的意識海。二十年前的記憶碎片噴湧而出——慕雲殊抱著兩個嬰兒站在基因圖譜前,g博士的機械手指正在輸入某種序列。
“母親把終止指令藏在你這裡。”慕煜的鼻尖蹭過他耳垂,這個親暱的動作與暴戾的語氣形成詭異反差,“真是諷刺,她寧願相信實驗品也不相信親生兒子。”
夏憬忽然輕笑。他轉身時鐐銬叮當作響,指尖撫上慕煜眼尾的裂痕:“因為她相信的是人性。”冰晶順著接觸點生長,卻在觸及熔金紋路時蒸騰成霧氣,“你明明可以殺了我提取記憶,為什麼不用更高效的方式?”
這個問題讓囚籠外的星圖都黯淡了剎那。慕煜的手掌突然下移扣住他後頸,兩人的精神力在方寸之間廝殺,激起的能量漣漪震碎了最近的懸浮屏。
當黑暗哨兵終於松開時,夏憬的作戰服領口已滑落至肩頭,鎖骨處殘留著雷電灼燒的痕跡。
慕煜幾乎是報複性的吻上了夏憬的唇,那是一種近乎野獸般的啃咬。
“因為我要你清醒地看著,”慕煜的拇指按在他唇上,暴走的電弧在面板上烙下紅痕,“看著我是怎麼把她的理想,還有你的犧牲,都變成笑話。”
“我們不能再讓煜哥這麼瘋下去了!”伽淩一拳砸在控制臺上,全息投影裡的輻射值曲線正在逼近紅色警戒區。納蘭的雪狐焦躁地啃咬尾巴尖,實驗室的低溫讓他的睫毛都結著霜。
監控屏上,慕煜正站在舊塔遺址發表演說。他背後的雷翼遮天蔽日,腳下是跪成一排的執政官殘黨。當黑暗哨兵抬手劈碎最後一個克隆艙時,伽淩突然抓住納蘭的手腕:“還記得櫻桃核計劃啟動那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