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錨點與鎖鏈
霜凝的冰刃在慕煜咽喉處凝出一粒血珠，實驗室的全息投影在寂靜中發出細微的電流聲。上百個培育艙的玻璃罩映著蒼白的冷光，克隆體們蜷縮的姿態如同被釘在標本盒裡的蝴蝶，胸口導管連線的黑晶體正泛著詭異脈動。
“母親連我的基因都做成了克隆體？”慕煜的指腹摩挲著夏憬手腕內側的編碼紋身，雷電在兩人交疊的面板上炸開細小火花。他忽然低笑出聲，熔金紋路從鎖骨蔓延至頸側，“所以你每次疏導時顫抖的頻率，都是根據這玩意調整的？”
夏憬的睫毛顫動如垂死的蝶，瞳孔深處滾動的基因編碼突然停滯。抵在慕煜喉間的冰刃驟然融化，化作資料流滲入他胸前的傷口。暗雷發出威脅的低吼，卻被主人抬手製止。
“別碰他。”慕煜的指尖擦過夏憬眼尾的冰藍紋路，暴戾的雷電在觸及面板時化作溫柔的光點，“我要聽他自己說。”
見夏憬再次沉默，慕煜突然拽過夏憬的衣領，犬齒狠狠咬破向導的唇瓣。血腥味在舌尖炸開的瞬間，黑暗哨兵的精神觸梢如同利刃劈開對方的精神屏障。夏憬的冰原在意識深處發出悲鳴，暴風雪中浮現出無數記憶碎片——
三歲的孩童浸泡在營養液裡，導管刺入脊椎時哭喊聲被消音器過濾；十六歲的少年被鎖在實驗臺，慕雲殊將針劑推入他突起的蝴蝶骨；二十歲生日當天的深夜，終端收到加密檔案，標題是《容器xj001最終除錯方案》。
“原來你一直在演戲。”慕煜的額頭抵著夏憬冷汗涔涔的眉心，雷電在兩人交纏的精神力間織成囚籠，“那每次進行精神疏導時傳遞的精神力，都是你在讀取我的基因資料？”
夏憬在精神世界中緩緩抬頭，冰原上的裂縫滲出銀藍色流光：“因為你母親設定的基因鎖需要雙重認證。”他的聲音帶著些許的滯澀，“我也不想的……黑暗哨兵的精神暴走，加上向導素的催化反應......”
慕煜撫摸著夏憬的後頸，那裡正滲出冰藍色的血液：“所以你現在這副身體，還能撐多久？”雷電順著介面鑽入面板，基因編碼突然在夏憬瞳孔中瘋狂閃爍。
“煜哥！”伽淩的吼聲帶著哨兵特有的共鳴震動，“你清醒點啊！這不是談情說愛的時候！”
“談情說愛？”慕煜突然笑出聲，熔金紋路爬上顴骨，“我們親愛的首席向導連痛覺神經都是可調節的。”他掐著夏憬的腰將人按在黑晶體表面，向導的脊背撞出蛛網裂痕，“告訴我，被設定成會愛上我的程式，執行起來是什麼感覺？”
夏憬的呼吸突然急促，冰藍色紋路從眼尾蔓延至鎖骨。他抬手按住慕煜暴起青筋的手腕，聲音輕得像嘆息：“你分得清嗎？現在暴怒的......究竟是慕煜，還是你母親編寫在基因鏈裡的控制程式？”
空氣驟然凝固。
“啪嗒。”
慕寒厲的劍齒虎踏碎門框，特製軍靴踩過滿地狼藉。
軍靴踏碎滿地冰渣的聲音讓慕煜驟然轉身，暗雷的咆哮卡在喉間。慕寒厲的身影從破碎的觀測屏後走出，劍齒虎虛影在他肩頭無聲踱步，特級哨兵的威壓讓伽淩的灰狼瞬間伏低身軀。
“父親。”慕煜的指節捏得發白，雷電在夏憬銀白色的發絲間流竄，“這次連你也要來搶人？”
夏憬突然低笑起來，資料流從傷口噴湧而出：“你們父子果然......咳......一樣令人作嘔......”他的身體開始資料化，霜凝發出悽厲的哀鳴，“但你們忘了，容器最擅長的......就是同歸於盡......”
夏憬半透明的身體漂浮在淡金色的穩定液裡，霜凝的虛影在他周身凝結成細碎的冰晶。慕煜的掌心始終貼著他心口，暗金紋路沿著兩人接觸的面板緩慢遊移，像是試圖縫合某種無形的裂痕。
慕寒厲的視線掃過培養艙，指尖在空氣中劃過一串加密指令。夏憬睫毛上的冰晶突然崩解，銀藍色資料流從瞳孔中抽離，身體重新凝實的同時，脖頸處浮現出漆黑的電子紋路。
“鎖鏈協議啟動。”機械女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命令容器xj001強制休眠。”
夏憬的瞳孔驟然擴散，霜凝發出悽厲的哀鳴。
慕煜的雷電劈嚮慕寒厲，卻在觸及對方精神屏障的瞬間被劍齒虎虛影吞噬。
“雲殊她設計的基因鎖總共有兩個開關。”慕寒厲的聲音平靜得令人發冷，他抬手按住慕煜顫抖的肩膀，“黑暗哨兵的暴走，以及......”劍齒虎的利爪虛按在夏憬心口，“製造者的最高許可權。”
培養艙的液體突然沸騰，夏憬的襯衫在溶液中化為齏粉，露出心口處與慕煜後腰完全對稱的暗金紋路。那些紋路此刻正泛著詭譎的紫光，如同被啟用的電路板。
“二十年前，雲殊剝離你七歲時的原始基因，不只是為了製造克隆體。”慕寒厲冷漠地掃過那些資料流，全息投影在空中展開複雜的基因圖譜，“她在尋找能讓黑暗哨兵保持人性的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