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星的啤酒罐散在地上,有罐沒喝完的倒著,水痕已凝結成團。
石崇上前捏了捏,罐邊早沒了溫度,捏一下便發軟。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他在路上拼命騎車,謝奕舟執拗的目光晃在他眼前,忽遠忽近,忽快忽慢,他以平時兩倍的速度動腿,飛快把王薇送回了家,沒等她多說幾句,又一路狂奔,猛力騎回了學校。
他沿著謝奕舟回家的路,一路向前猛蹬,路上一直四處張望,哪還有那個瘦長的身影。
謝奕舟沒走平時回家的那條路。
平時他為了晚些回家,總喜歡在外面晃,才繞遠走的大路,今天他實在不舒服,想早點回家,才走的小路。他雙腿發軟,總以為自己要倒在路上,但幸運的是,也許是風太大,也許是天太冷,鋪面的寒霜蟄透他的臉,他昏沉的頭腦竟漸漸清醒,等走到家門口時,已經可以勉強撐腰,用力把門推開。
客廳空無一人。
阿姨每週休息一天,她把熱好的飯菜放在桌上,用蒸籠罩好便離開了。
謝奕舟拖著疲憊的身體,坐到桌前,隨便抓個包子進口,嚼了兩下,胃裡直往外反酸水,沒撐住掩鼻吐了。
他費力撐著眼皮,不想挪回臥室,就這麼走回客廳,往沙發上一靠,裹著毯子,蜷腿撈過手機。
通訊欄裡的“謝文”、“媽媽”被他挨個點出,又挨個塞回,他死死瞪著螢幕,像把它燒出黑洞。
他沒有開燈,手機發出的亮光,在暗夜中像野獸的眼,泛著瑩瑩的綠。
“我難受,回來陪我。”
“你不管我,為什麼要生下我?”
“離婚吧,求求你們離婚,別說為了我才不離,如果真的為了我,求你們馬上去民政局!”
這幾條資訊,翻來覆去寫好又刪除,刪除又寫好,來回幾次之後,他捂住額頭,重新打了一條。
“半年考成績出來了,學校要求簽字。我心髒不舒服,明天要去複查。”
這條資訊發給了謝文。
謝奕舟迷迷糊糊倒過去了,幾分鐘後,被手機的震動吵醒。
他一把捏緊手機,砸到眼前,顫抖捏住眉心。
“爸爸還有三天回家。明天讓老單送你去醫院。”
老單是父親的司機。
謝奕舟不知哪來的力氣,拼命撐起半身,噼裡啪啦打字:“你回來。你不回來,我就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