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虎和孫豹一進家門,便看到往日催逼糧賦時如虎似狼般凶神惡煞的里長和幾名縣衙胥吏,正在簇擁著一位三旬多的文吏諂媚奉承著。
此文吏身穿青色盤領衫,頭戴黑色吏巾,那吏巾類似於老人巾,卻在其後有一雙烏紗翅,正是官府中高等吏員身份的象徵。
孫氏兄弟倆只在總甲處看到過一位這等吏員,聽里長說應當是六房文吏中的各房司吏,司吏雖不是官員,卻是縣衙中極有權力的重要吏員。
那裡長自然認識孫虎孫豹兄弟倆,向一臉狂喜之色的孫豹招招手,示意快點過來回話。
還一臉輕蔑的訓斥孫豹:“阿豹,你怎麼這樣沒有規矩,還不快來見過戶房司吏吳大人,傻愣愣的幹什麼?真以為兒子考上個吊榜尾的附生便了不起啦,便敢目中無人小瞧我等嗎?”
孫虎孫豹兄弟倆平時被裡長訓斥慣了,也不怎麼生氣,孫豹快步來到吳松的面前,便要行以下見上的禮節參見吳松。
哪料想到吳松急步上前扶住孫豹的雙臂,用力向上拉起孫豹,堅決不讓他行此躬身參見禮儀。
他還極為客氣地說道:“孫兄別聽這等腌臢小人胡言亂語,千萬別行此大禮折煞小弟。令公子考中了生員,小弟是奉縣令大人之命前來送喜報文書的,恭賀孫兄,賀喜孫兄。”
里長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拍馬屁拍到馬蹄子上,自己多方諂媚奉承,卻受到吳松的鄙夷輕視,心中微微感到一絲不爽。
同時也極奇怪孫山不過僥倖吊榜尾,考中個附生而已,為什麼房房司吏吳松如此看重孫山?沒聽說孫氏家族中有厲害人物在朝廷做高官啊?
里長一時半會想不明白其中緣故,也不願意就此交惡孫虎兄弟兩個,畢竟孫家已今非昔比,儘量保持雙方合平相處方為妙策。
他連忙訕笑著走上前去,向孫虎和孫豹二人拱手行平禮問好:“哎喲,看我都忙糊塗了,賢昆仲如何還能行此大禮?應遵照吳公之言行平禮才對。都是我為人粗鄙不識禮節,賢昆仲大人有大量,勿怪,勿怪。”
面對里長轉瞬之間的前倨後恭表現,孫虎和孫豹一時之間難以接受,不過里長對他們客氣尊敬,又有誰是真心不願意如此?便微笑著拱手行平禮回敬里長。
這時候孫虎兄弟倆的父親孫青已從喜極而泣中清醒過來,看到里長和縣衙的眾胥吏來到家中,急忙走過來欲行禮問好。
那位里長手疾眼快,急忙迎上去阻止住孫青,囗中還連聲惶急的賠罪不止,之後還連連甜言蜜語的奉承諂媚著。
“孫老太翁千萬別行禮,枉自折損我等的福份。您老將來是封翁老太爺,千萬別過份客氣嚇到我等。令孫年紀輕輕便考中生員,將來必定是前途無量,恭喜老太翁,賀喜老太翁。”
孫青何時受到過里長對他這般尊敬對待,一時之間有些恍然如夢,愣怔了許久之後,才逐漸清醒過來,與吳松等人坐下飲茶敘談,期間吳松等人對孫青特別客氣。
當孫豹接過大紅綢緞所書的報喜文書後,雖然有些認不全上面的所有文字,依舊翻來覆去的閱看數遍,一點兒也不感到枯燥乏味。
吳松是位久經世事的經制吏員(類似於現代政府部門的正式工),自然十分會來事擅長應酬。
他從里長手中接過孫家準備的一貫′喜錢',分別送於里長和眾胥吏幾十枚銅錢,自己也留下幾十枚放入衣兜。
這是孫氏一家人的心意,無論喜錢或多或少,都是人情來往的必備物品,他們若嫌棄錢少不收,就是屬於極其失禮的行為,是在故意折辱孫青父子。
吳松又一次拱手向孫豹行禮祝賀:“孫兄,聽聞貴公子喜進縣學,小弟特地前來賀喜,這是小弟特意準備的賀儀,請務必收下一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