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有這樣的好事?難不成偏有人嫌銀子多了燒手,故意買了又放麼?還是耍他們玩?或是試探?
胭脂把茶碗交給蓮花接了,又道:“我知道你們來歷未必如人牙子說的那般,若是還有地方可去就走吧,賣身為奴到底不是什麼好事,你們自己好好想清楚。”
她這脂粉生意定是要長長久久做下去的,而最關鍵的莫過於那些深深刻在腦海中的方子。之所以選擇買人,也是為了保密,若是這會兒他們不走,回頭等知道了秘方或是大部分流程,就算到時候想開了要走,自己也不會輕易放人了。
松枝九歲了,是四個人裡頭年紀最大的,記事也最清楚,當即搖了搖頭,“多謝姑娘,我爹孃都死了的,本就是叔叔嬸子把我賣了的,我不走。”
他這個年紀去外頭也找不到活兒,出了這個門兒,指不定又被人拐走賣到什麼見不得人的地方去了。即便回家,叔叔嬸子既然能賣一次,未必不會賣第二次。
蘭葉也跟著說不走。她是女孩兒,三兩歲就被賣了換糧食,中間被倒手過好幾回,早就不記得爹孃姓甚名誰,家居何處了。
菊蕊最小,也最沒有主見,又習慣性的看了看梅朵,梅朵又看了胭脂好久,眼中閃過掙紮,最終還是一咬牙,也說不走。
左右已是這般田地,出了門卻往哪裡走呢?如今瞧著這位姑娘倒不是什麼壞人,暫且待著吧!
沒人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人牙子手裡的人無非這麼幾個來源:
還不記事的時候就被拐子拐走了的,被親人賣了的,這兩種都是無家可歸或是有家不能回。
再就是大些的,直接被強行帶走,要麼賣給人傳宗接代,要麼賣去不見天日的黑礦上做苦力,逃都沒法兒逃……
胭脂微微嘆了口氣,點點頭,“既如此,你們以後就跟著我,只要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我也不會動輒打罵。今兒先休息一日,明兒早上我會叫人送些東西來,還有幾個比你們大的孩子,你們跟著他們學學,回頭我要查的。”
四個人都稱是,松枝又大著膽子問:“姑娘不住這兒嗎?”
胭脂笑笑,“我有地方。”
四個人既驚且喜,這麼大又這麼幹淨的院子,竟只給他們幾個人住?別是做夢吧!
“對了,你們年紀還小,天黑了就別到處亂走,省的遇上壞人,”胭脂不忘囑咐道,“下午有位王嬸子過來,以後她給你們做飯吃。”
王嬸子就是蓮花和石頭的娘,如今養的差不多了,做點輕省的活計已然不要緊,她不好意思在鏢局白住,聽了胭脂的事後就央求出來幫忙做活。
正巧鏢局平日也沒多少活兒,不少人的家眷只能做點掃院子、洗衣做飯、縫紉之類的活計,閑的多忙的少,趙恆也琢磨著分幾個人過來。一來叫大家都有事可做,二來鏢局裡的人見家眷有了去處,也好安心;三來麼,胭脂這院裡只有老弱婦孺,雖說周圍太平,可防人之心不可無,再者郭賽還在暗處藏著,多幾個人總是好的。
如此一來,鏢局和胭脂小作坊兩邊合作無間,都得了益處,當真好得很。
接下來幾天,胭脂既要看顧幾個大孩子教導新來的小孩子,又要安排作坊諸多事宜,還要計算工錢等等,當真是忙的不可開交。
於是這日趙恆過來的時候,她腦子裡頭一個念頭就是:壞了,最近太忙,竟把替他做衣裳的事兒忘了!
“大哥,實在對不住,我的針線活兒本就慢,近來又有些不得空,衣裳……還沒做……”
趙恆一怔,旋即半真半假的笑起來,“怪道這幾日都不見人影兒,原來是心虛,躲了?”
胭脂剛要說話,卻聽趙恆又爽快笑道:“說笑呢,別往心裡去,日子還長呢,我且等得起。”
日子還長……這話聽著,倒是怪叫人臉紅。
胭脂正胡思亂想,就見趙恆往桌上放了好些東西,最顯眼的就是布,有三個整匹的,還有六七塊剪開的料子,俱都流光溢彩,十分好看。
“這是?”
趙恆說:“今兒早上秦老闆來了,聽說鏢局今年多了女眷,他夫人便著意準備了許多,四妹也有,這些是你的。”
準確的說,只有那三匹整料子是秦夫人送的,剩下的單開的料子,都是之前趙恆一時頭腦發熱買多了卻送不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