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嫂子粗粗一數,竟才十一個瓷罐,也犯了愁,“這哪裡夠賣?光我自己留兩罐,再親戚道理的送幾罐也就去了大半哩!”
倒是帕子有二十來條,擱在那兒都有厚厚一沓,想來能撐一段時日。
楊嫂子信手翻看起來,笑道:“果然要論雅緻,心思奇巧,還得是你,瞧這祥雲後頭明月半遮半掩的,再配上這句詩,嘖嘖,妹子,寫的什麼?倒有好幾個字不認識呢。”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胭脂耐心解釋道,“乃是一位鼎鼎有名的大詩人的佳句,說的便是中秋佳節思念親人的情誼,也常有男女寄託相思之情。”
“那敢情好!”楊嫂子暗自記下,準備回頭同客人也這麼說,大笑道,“真真兒是最應景不過了!”
一共二十二條手帕,都是各色清新淡雅的絲線繡的,旁邊或配明月、或配祥雲,有的幹脆就是幾句詩詞自己排成花兒,實在是別出心裁,一下子就把那些什麼鴛鴦啊牡丹的比下去了。
楊嫂子誇了又誇,胭脂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嫂子快別這麼說,我這麵皮兒都要燒起來了,也不過是取個巧,真論繡工,我是當真不及旁人一個零頭兒的。”
也不過是圖個新鮮。
這等料子,普通百姓是買不起的,富貴人家也不稀罕,買一條回去給針線上的丫頭、婆子瞧幾眼,也就都會了,斷然不會總是從外頭買。不過是些個中等人家的女眷,一來不通文墨,覺得稀罕;二來沒有專門針線上的人,一時半會兒模仿不來罷了。
兩人略說幾句閑話,楊嫂子便痛快的給胭脂結了錢。
“還是老規矩,帕子算四十文一條。恰逢佳節,走門串戶的多,女眷們搽脂抹粉的回數難免也多,外頭一應胭脂水粉都貴了,這茉莉粉最近十分緊俏,漲價了呢,嫂子也不貪你的,一罐比原先多算十文罷,便是六十文,一共是一千五百四十文,你是要銀票子呢?還是銀角子?”
大慶朝一千文算一吊錢,一千兩百文是一兩,這一回一口氣入賬一兩多錢,就算扣了成本也能賺個七八百文,實在是叫胭脂整顆心都跟著活泛了。
有了這些錢,即便後面茉莉粉沒了,她也有底氣去購買其他製作胭脂水粉的材料了。
胭脂想了一回,道:“勞煩嫂子給我兩個五六分的銀角子,其餘幾百錢都換成銅錢吧。”
她還要買些東西,換成銀票子反倒不方便了。
楊嫂子去櫃臺上給她找銀子,一邊忙活一邊笑道:“等會兒可去瞧誰呢?不買些什麼東西過節嗎?”
說完,還有些曖昧的沖胭脂眨了眨眼睛。
這姑娘長相身段實在出色的很,不過十五歲就長得十分嫵媚動人,發黑如墨膚白勝雪,一雙大眼水光盈盈,好似會說話。挺巧瓊鼻兼嫣紅小嘴兒,難得一口牙齒也如編貝,又白又齊,斷不似尋常人家能養出來的嬌娃,也不知日後哪個有福能得了去。
胭脂面上微紅,倒比搽了粉還動人,引得楊嫂子越發笑個不住,又愛不釋手的輕輕掐了一把,“瞧瞧這小臉蛋兒,又白又嫩又細又滑,比那王家鋪子裡的豆腐還要美上幾分哩,哪裡需要搽胭脂?”
胭脂捂著熱辣辣的臉沖她啐了一口,雙目水波盈盈,“嫂子真是的,沒個正形,都叫人不知說什麼了。”
頓了下,又道:“不過我倒真想買些個月餅,嫂子可知哪裡用料實在麼?”
既然是團圓節,說不得要吃些月餅的,再者她也想送些給弟弟的義兄,好歹是個意思,不然總是不放心。
“這個我在行!”楊嫂子最是個熱心腸的,聽了這話當即拍了拍胸膛,又高聲招呼小夥計看店,“走,我帶你去,街角拐過去的孫婆婆糕餅鋪子最是實在講究,難得價錢也實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