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之後,她還要從隨處可見的月季花中挑選花型完整、色澤豔麗的紫色、大紅和黃色花朵,清洗幹淨後擰出汁子,調成合適的顏色配到茉莉粉裡頭去,照先前的方法曬幹。
從頭到尾千萬並不敢直接曬陽光,也不能為了省事拿火烘幹,不然不光會變色,失去原本的光彩,而且粉質也會變得粗糙,不夠細膩。
等這一步完了,還要再篩兩遍,這才細膩無匹。
而到這個時候,原本潔白如雪的茉莉粉已經被染上了深深淺淺的顏色,篩動的時候便好似下起了一場雪沫,間或散發出淡淡幽香,陡然變得豔麗旖旎起來。
紫色彷彿天生透著一股妖嬈,憑她再端莊的人,抹了這個顏色的粉,也會平添幾分嫵媚。
大紅最是端莊不過,不管是小家碧玉亦或大家閨秀,濃淡總相宜。
粉色天然一分風流活潑,年輕的姑娘們搽了,越發顯得青春年少活潑嬌俏。
胭脂水粉,大約本就寄託著女子對生活的美好希冀的吧,只這麼看著,一顆心都忍不住跟著柔軟起來。
她事先訂了一批約莫兩寸粗細的矮小瓷罐,外頭貼了寫著顏色的紅紙條,灌個八分滿就用蓋子壓油紙蓋好,再在外沿滴一圈蠟密封儲存。
瓷罐乃是細膩白瓷,弧度優美,色澤清新,端的好貨,哪怕她一口氣買了幾十個,算下來還要六文一個呢。
不過並沒有白花的錢,因下了大力氣包裝,這茉莉粉便陡然間高貴起來似的,與外頭攤販上買的便宜貨截然不同。精緻的外表合著若有似無的淡淡幽香,拿在手裡都十分體面,自用、送人都使得。
忙活了幾天的胭脂終於能痛痛快快的鬆口氣,臉上綻放出一抹笑意。
正樂呵著,忽聽到外頭窗戶底下幾下刻意放輕了的腳步聲,細看去,隱約還有一個弓腰縮背的黑影。
胭脂不動聲色的將那些茉莉粉用油布蓋起來,再在上頭蓋了一床被子,然後故意揚聲道:“哎呦,這麼多!”
那人影果然又湊近了些。
胭脂忍笑,忽然猛地推開了窗戶!
只聽“哎呀”一聲,那朝外開的窗扇結結實實磕在偷聽者的額頭上,砰一聲沉重悶響,胭脂聽得都牙酸。
她一臉驚訝的探出頭去,看著外面疼的臉都扭曲了的隋氏,“呦,是我不小心,剛還說屋裡怎的這樣多螞蟻,要開窗掃掃呢。只是……青天白日的,您怎麼趴在我窗戶根兒底下?”
鄉間傢俱俱是就地取材,將木料簡單加工後直接使用的,這一扇窗子少說也得六七斤,可有的受了。
“什麼叫我趴在你窗戶根兒底下!”隋氏頓時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腳來,“不過是才剛做活掉了釵子,這才滿地找找!”
胭脂長長的哦了聲,只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一雙大眼彷彿在說我什麼都知道。
隋氏被她看得心裡頭直發虛,又胡亂往她屋裡看了會兒,見確實什麼蛛絲馬跡都找不到,這才氣鼓鼓的走了。
胭脂忍不住撲哧一聲,滿是愉悅的道:“您可當心呀,別再掉了什麼。”
隋氏的背影一僵,腳下打了個趔趄,走的更快了。
晚間江志一臉嫌棄的問她額頭上怎麼破了這樣大一塊油皮,又紅又腫怪嚇人的,隋氏實在說不出“我去偷看你閨女,不曾想給那小娘皮算計”的不要臉的話,只得打碎牙往肚子裡咽,含含糊糊的說自己不小心摔的,只把胭脂笑個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