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您又不是不知道,去秦樓楚館混的公子哥,多半都是些酒囊飯袋,皮相難看之徒,若不是為了維持生計,誰願意用身子換銀子。”
程雍不語,巧紅又剝了橘瓣往他嘴裡塞,甜軟的身體緊緊挨著。
一年前程雍把她從樓裡救出來,原以為是個恩客,少不得要養在外頭做個外室,卻沒想到,這位公子潔身自好,非但沒碰過她一回,還順手救了不少姑娘出水火。
她們如今都安置在程府小院,有人善舞,有人嗓音兒極妙,還有會下棋繡花的,倒是給程夫人解悶的好法。
程夫人不似外頭府裡那些貴眷,不會用所謂的尊卑來羞辱她們。
程公子偶有南下北上,每回都會挑兩個姑娘陪同,起初她們以為會在遊船中行歡好之事,後來發現不然,程公子帶著她們,也全然為了不那麼孤單罷了。
譬如現在,他清清冷冷坐在原處,雖眉眼帶笑,心裡頭卻是冷的。
巧紅看了幾年男人,在銷金窟裡什麼人都見過,思來想去,程公子若不是不舉,便是心中有人。
那夜上元節,她和兩個姐妹央著公子出府放花燈,沿著最熱鬧的長街逛下來,幾乎每人手裡都拎著滿意的燈籠。
她的是一盞六角宮燈,做工繁複,價格高昂,換做平時她也是不捨得的,可上元佳節,花燈裡承載著小女子的心願,她一時感慨,公子果真便掏了銀子,二話不說為其買下這盞花燈。
她拎著花燈,心裡生出幾分妄念,沒提防,與人撞了下,花燈交纏,裡頭的蠟燭倒了,花燈緊接著便燒作一團。
她恨不能用手拂滅那團火苗。
又氣又急,耳邊傳來對面那人的道歉還有公子溫文爾雅的勸慰聲。
哄都哄不好,巧紅的淚就像決堤了一般,彷彿那人燒壞的不是一盞燈,而是她的命。
遠處有燈火走近,她覺出公子身形一僵,遂抹著淚抬起頭來。
這一看,魂兒就被定住了。
她自問見過許多女子,妖嬈的嫵媚的婀娜的,千姿百態,美人更是數不勝數,經過嬤嬤□□,舉手投足間皆是風情。
可眼前這位姑娘,說不上來的好看。
從頭到腳,美的跟畫兒一樣。
鬢發柔曼,雪膚瑩潤,透亮的眼睛微微一彎,櫻唇便啟開了,那火紅的大氅裹著素淨的身子,氅衣中遞出一隻手來,正是跟她一模一樣的六角宮燈。
我的是不是更好看?”
她笑著,言語間沒有輕浮的意思,說完,將燈籠往巧紅手裡一塞,“送你了。”
天冷,她兩手捧過手爐,抬頭沖程雍一笑,巧紅有些看呆了。
正在此時,萬千煙火自橋頭升至高空,於最高處怦然綻放。
流光溢彩的顏色將天空渲染的極其豔麗,女子瑩白的臉被光火映照的時明時暗,巧紅張了張嘴,肩上一熱,扭頭,卻是公子攬住了自己的身子。
用她從未聽過的口吻,輕聲說道:“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