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即將注意力聚集到那圖紙上來。
那是一張宮殿的俯檢視,細細密密的標註布滿了每塊區域。不同深淺的線路疊加在一起,我判斷那該是這地方的外部結構與隱藏結構——密道或暗室。
“這是……君士坦丁神聖宮殿的地圖?”
我一眼認出那圓形穹頂的位置,心下了然,伸手點了一點。
“嗯,沒錯。”伊什卡德點了點頭,“兩天後君士坦提烏斯將從東方返城,屆時人們會夾道迎接,我們就趁亂混入這裡。”
說著他用手比畫著圖紙上的各個區域,開始部署每個人潛入的位置。我聚精會神地記下,但直到他一一交待完,我也未聽到對我的行動安排。我雖心存疑惑,但不願打斷其他人的討論。等他們各自確認完畢,我才向他詢問。
伊什卡德的回答讓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
“之所以最後告訴你,阿硫因,是因為這一次刺殺行動與以往不同,有一個人需要在明處行動,現身在君士坦提烏斯的眼皮子底下,吸引他的注意力。並且,協助羅馬副帝尤裡揚斯控制朝野,助他順利奪取至尊帝位。”
無疑那個人就是我。
“協助……尤裡揚斯?”我重複了一遍這句話,唯恐自己是聽錯了。突然接到刺殺羅馬皇帝的指令讓我措手不及,不僅要幹涉敵國內部的權位鬥爭,還要協助那個身帶邪力的變態,助他成為下一任羅馬皇帝?
這任務的起因到底是什麼?國王陛下他為什麼要命幽靈軍團幹涉羅馬內政?這實在匪夷所思。
腦子裡浮現出尤裡揚斯那妖異的□□,我的背脊一陣陣發涼,難以置信地盯著伊什卡德。
我可不願意再與那個家夥發生任何接觸!
伊什卡德微微皺了一下眉,火光在他漆黑的瞳仁裡變幻跳躍,使我辨不清他是否知曉我想知道的答案。
這種秘密行動,定是有什麼重大的因由驅使,一旦走漏風聲就會引起不堪設想的後果。它們往往以古老的波斯密符傳遞,只有懂得將資訊翻譯成明文的人手上才握有指令的核心資訊。我偷偷背誦過那些記載波斯密符的卷宗,並且過目不忘,可我不會向伊什卡德發問,除非他主動告訴我。
作為一個軍人,絕不可輕易質疑使命,亦不可擅自向上級探問。緘默法則被每個軍人視作圭臬。在臨死前、酷刑下,也得三緘其口,否則就是株連家族親眷的叛國罪。
“執行時間?我該以什麼方式曝光?怎樣協助尤裡揚斯?”盡管胸中翻湧著驚濤駭浪,我仍冷靜清晰地發問,卻注意到一旁的塔圖露出了一種異樣的神情,好似饒有興味似的。那大概是由於他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伊什卡德暫時沒回答,手指節輕輕叩著桌面,似乎在斟酌詞句。
船艙裡陷入一片凝固的寂靜,火光的照耀下,塔圖的笑容彷彿升溫了。我不安地用拇指甲蓋磨著手心,摳掉翻起的死皮。
若塔圖認為什麼覺得好笑,那一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作為一個跟了上屆軍長十五年的老兵,塔圖一直對太年輕的我不服,很喜歡故意給我使絆子,特別是在我三年前剛當上軍長的時候。我比他小整整一輪,他是我們中間最年長、也最不正經的一個。假如不是執行任務時雷厲風行,與平日判若兩人,他吊兒郎當得讓人難以相信他會是不死軍中與死神打交道最頻繁的幽靈軍團成員。
“咳,軍長大人,”塔圖聳聳肩,盯著我的臉,笑咪咪的,“可能這次真得委屈您了,不過我想以您的長相,一定能勝任。”
我眉頭擰緊,心裡一陣惱怒,同時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