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不一樣了?”
“你當時人都出去了,那能一樣嗎?!”
“都是為了贏以自身安危為代價,沒什麼區別。”鐘修半闔眼瞼,語氣變得嚴肅了些,“還是你認為你可以像赫爾曼一樣,在最後的時候把我給送出去?”
“當……”謝游下意識地想點頭,可與鐘修對視上後,剩下肯定的話他就說不出口了。
兩人慢慢地移開相交的視線,各自偏著頭,沉默了很久。
房中靜得只剩下了鐘表響動的聲音,機械、客觀、冷靜。
直到屋外風雪將窗戶吹得砰砰作響,謝遊才又先開了口:“哥,我一直都有聽你的話,我現在開車沒那麼冒險了,也開始動腦子,不完全去依靠自己的本能。也交到了很多朋友,還向前輩學到了很多技巧。
“我覺得自己在慢慢地變好變厲害,但感覺你卻因為我一點點在放棄自己想要的東西。分站賽的冠軍是,埃肯弗爾德的也是。”
他抬手攥著胸前的十字架,問鐘修:“是不是跟我在一起,總是會讓你覺得很為難?”
“不是。”鐘修立刻就做了否認,但也僅僅只是否認了而已。
看著他沉默的側臉,謝遊感覺有些無力。
此刻他真的很想向鐘修借點聰明,然後去讀懂鐘修本人的情緒。
不過他沒辦法。
所以他就只能站起身,跪坐到鐘修的身前,抱住他的腿,然後低聲說:“哥,怎麼辦?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總是什麼也不願意跟我說。”
就這樣僵持了很久,久到謝遊的腿已經開始發麻發脹,緘口不言的鐘修終於有了動作。
他俯身將謝遊撈到了自己的懷裡,掌心蓋著謝遊的後腦把他的臉往自己的肩頸處摁。
“我很矛盾。”他說。
他終於開始說。
“不允許你冒險,一方面是不想讓你受傷,另一方面是我自己受過傷。”鐘修的聲音很輕,每個字的份量卻又很重。“下著暴雨我去追你的那次,機械手脹痛了一晚。
“謝遊,我成為了一個開不了車的廢人。”
“不……”
謝游下意識地想開口,鐘修拍了拍他的腦袋,示意他噤聲,然後自己繼續道:“我是很想贏是很想要冠軍,可如果贏的前提是拿未來去冒險,那就會讓我權衡讓我猶豫,我一直擔心意外會再次發生。
“而且過去太多年了,我有時候也分不清拿下冠軍和埃肯弗爾德到底是我的理想,還是我的不甘心。如果是不甘心,那為了它去冒險,是不是不值得。
“或許我和一直想拿到年度冠軍的赫爾曼也沒什麼區別,只是他英勇地死了,而我猶豫地活著。
“你知道嗎?其實得知埃肯弗爾德是最後一屆的時候,我鬆了一口氣,我想——一切終於要結束了,從今往後終於不用再為此猶豫糾結了。等停辦之後,我的執念就此消失,我們不用再那麼功利,不用再讓自己置身險地,可以順遂地結束自己的職業生涯,一切都會變成最好的樣子。”
鐘修頓了頓,又補充了兩個字:“可能。”
只是短短的幾句話,就勾勒出了一個謝遊從未見過的鐘修。
謝遊想,原來強大全能至此,也還是會有脆弱和迷茫的時候,也還是會因為沒實現自己的夢想而痛苦掙紮,也還是會因為失敗過而猶豫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