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人?”柱間伸出手就要捏斑的臉,卻被斑攔住了。兩個人小範圍的拆了會兒招,柱間才悻悻的放下了手,“在你的時空裡,只有你的柱間和你是自己人。”
“……”斑靜了一下,“我還以為你會勸我對他們再好一點,敞開心扉什麼的。”
“敞開心扉也要看時機的,你看我們不也是在建村之後才能真正坦誠以待的麼。”柱間攤攤手,“這還是我的斑跟我說的呢,那時候扉間剛回千手,我太想和他盡快和好了,結果鬧出了不少笑話,還差點把結盟的事弄黃了。”
提起自己的斑,柱間的臉上現出了驕傲又溫柔的笑,“斑就像是上天給我的啟示,每當我迷茫的時候他總是那麼堅定,那麼理智……”
斑僵硬的咳了幾聲,打斷了柱間的想入非非。也許是柱間傻乎乎的微笑讓斑放鬆了心懷,被說成笨蛋的斑也沒有生氣,反而有些自暴自棄的把自己塞到了被爐裡,給自己剝了個橘子吃。
“其實不是他們的問題……”斑垂著眼簾,“剛建村的時候,我總是很容易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裡,擔心自己選錯了,擔心用泉奈的鮮血換來的和平是虛假的……”橘子在口中爆發出清甜微涼的滋味,斑的笑容卻帶著淡淡的苦意,“你說的對,我太著急了,我恨不得每天一睜開眼睛木葉就變成了理想中的樣子。如果說不能坦誠相對的原因的話,那至少有一半是我的緣故。”
“是我不好。”斑平靜的說。
“斑很好!”柱間想也不想的大聲反駁。他本來是想勸解斑的,但斑真的看開時,柱間的心裡卻又有了些說不出的意難平。
斑被他突然變大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抬起頭看向了柱間。柱間生著沒有來由的氣,長長的衣袖遮掩了他悄然攥緊的拳頭。面對斑疑惑的目光,柱間氣哼哼的走到了被爐前,坐下,然後把額頭重重的砸到了小桌板上。
“可惡……”柱間含糊不清的罵著,卻被斑好笑的揉了揉腦袋。
“玩夠了我就去學習了,”斑有些無奈,“你這麼大費周章還有什麼別的要說嗎?沒事的話我就去學習了,今天的份還沒整理完呢。”
“……明天上午一起賞櫻。”柱間悶了一會兒才低聲回答。
比起柱間的失落,斑的心情倒是是極平靜的,他早已習慣了挫折和失敗。更何況如今的斑和往日不同,他有了新的希望,又解開了大部分的心結,這些日子以來,泉奈和柱間的陪伴更是讓他顯得愈發從容。柱間恨自己面對悲劇時只能想辦法讓受盡苦痛的斑改變,斑卻只覺得理所當然,他習慣了承擔責任,背負命運,甚至根本沒察覺柱間在為他難過。柱間一直悶悶不樂的,斑只以為他相思病又犯了,於是輕輕拍了拍柱間的背就去學習了,留下柱間一個人不是滋味的縮在被爐裡。
一晚上的時間轉瞬即過,第二天早上十點,斑一手拉著弟弟,一手拎著野餐籃,高高興興地來到了賞櫻的地方。
因為比平時多睡了幾個小時的緣故,斑的精神格外好,而柱間選的地方也沒有辜負他的期待,落英繽紛,滿目都是絢爛的粉色。柱間和扉間已經到了,兄弟倆正跪坐在野餐布上,每個人的手裡都端著一個小巧的酒杯。
斑帶著泉奈坐在了柱間的旁邊,仍然有些睏倦的泉奈枕著斑的大腿睡了,斑則放鬆的靠在了櫻樹有些粗糙的樹幹上,舒服的嘆了口氣。櫻花粉嫩的花瓣飄落在斑的酒杯裡,斑聽著柱間扉間亂七八糟的俳句,感受著弟弟輕淺的呼吸,就在春日溫暖的和風中,斑奇妙的感覺到了回歸的契機。
斑輕啜了口清冽的酒液,梅子的香氣先於辛辣的酒意入了喉腸。斑忽地舉起酒杯,敬了敬對面的兩兄弟,與他們一同舉杯對飲,飲盡了這三月的因緣。
“你要回去了?”柱間感覺到了什麼,他輕聲問,沒有驚動已經睡熟的泉奈。
“嗯,大概還有一會兒吧。”斑點了點頭,離別在即,他忽地玩心大發,歪著頭湊近了柱間,“你到底是怎麼發現我偷偷看書的?難不成是偷窺?那我可要告狀了。”
“沒什麼,”柱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配合的壓低聲音回答,“給你檢查眼睛的時候發現的。”
眼睛?
斑吃了一驚,他下意識閉上一隻眼睛,伸手輕輕摸了摸。
“你接受了泉奈的眼睛後是不是經常痛?痛的你恨不得把它挖出來?”看到斑一臉被說中了的表情,柱間狠狠瞪了他一眼,斥道:”那是精神性的幻痛!那時候你的眼睛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柱間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最喜歡的那尊瓷娃娃。那是柱間見過的最好看的一尊瓷娃娃,通體雪白,精美絕倫,堅硬易碎。在數次搬家的過程中,那尊瓷娃娃碎了修,碎了修,直到曾經細白平滑的瓷面滿布裂紋,原先安詳美麗的容顏變得猙獰可怖。最後它怎麼樣了呢?柱間記不得了,但毫無疑問,不再美麗、不再被需要的它已經失去了存在的價值。
柱間抿住了嘴唇:“你越難過,痛得就越劇烈,直到有一天,也許是痛的受不了了,你……”柱間的話語被生生止住,他的呼吸急促了起來,卻又強行壓抑住,“在那之後,你對你的眼睛做了處理,但那太粗糙了!即便那種處理可以讓你多次接受眼球移植手術……”
“那沒有對我的眼睛造成什麼影響,”面對盛怒的柱間,斑底氣不足的低聲反駁,“沒有失明,視力也沒降低……”
“可你是個人!你不會痛嗎?”柱間低吼,“全是暗傷……全是暗傷啊!”他一時難過的說不出話,頓了一會才啞著聲音繼續,“你問我我怎麼看出來你偷看書的?我是個醫忍,我是你的朋友,我關心你,我當然知道你痛不痛,你為什麼痛!我也當然看得出被暴力挖出眼睛是什麼樣的傷口!”
瓷器碎了可以一次又一次的修補,人呢?
從第一次為斑檢查眼睛時,柱間就發現了斑眼眶裡的暗傷,但當時他並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傷口。難道有人一次又一次的粗暴地挖出了斑的眼睛嗎?這根本不可能,沒人能挖的了斑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