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很餓,從龍謎島趕到開明城的一路上,只能以幹糧充饑,偶爾獵到野味就算走運了。進到開明城以後,他跟著那些亡命之徒來投靠白一飛,當然也不可能上館子飽餐一頓,前幾日進了白一飛招待各方英雄好漢的行館,吃的也都是些粗食。
當然那已經比外頭好很多,可是他食量很大,這幾個月來在外頭奔波,若不是想著家裡兄弟此刻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自個兒都要委屈得心酸酸了。
他以前一餐要吃五大碗飯的啊!
那饞樣讓四名姬妾看得一陣嫌惡,白一飛倒是正中下懷。
只要是男人都抗拒不了酒色財氣,藉此招攬能人異士壯盛軍容,以和其他諸侯,甚至是近日聲勢越來越浩大的東方家抗衡,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盤。
只不過這身懷怪力的啞巴,所求的東西也太單純了點,不過這也不奇怪,兵荒馬亂的年代,求得一餐溫飽確實不易,而且看他對值錢的古玩珠寶、如花美眷不感興趣,只在乎最本能的飽腹之慾,想來是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之人。
這種人留在身邊自然是最好不過了!白一飛當下笑得一臉和氣,走上前,彷彿兩人是多年故交那般一臂環住他的肩膀,推著他往膏梁厚味羅列的圓桌走。
“都晌午了,孤正想找壯士一塊兒吃頓飯。”他按著東方定寰的肩讓他坐下,東方定寰得死命剋制住自己賞他一拳的沖動。
習武之人向來忌違別人拍他肩頭,更何況他從小就異常厭惡旁人的肢體碰觸,除了家人,誰碰他誰倒楣!
七兄弟的母親鐵寧兒常打趣說,老二打出孃胎開始,哪個外人硬要湊上來對白嫩可愛的他摸摸捏捏,他就像被惹怒的小老虎似的,漲紅了小臉,使盡吃奶的力氣揮舞小拳頭,踢動小短腿,光哭聲都會把人嚇著。長大不哭了,就直接賞人吃拳頭。
白一飛心裡暗自訝異掌下身軀結實堅硬,看來自己果然沒找錯人,但心裡還是有些提防地示意四名姬妾回房去。
“孤自登基以來,廣納天下賢士,凡是身懷絕技的高手,只要願意投效孤的麾下,孤必禮遇之!不管是財富,美人,權力,名聲,地位,只要壯士想要的,孤都願意分享!”當然,前提是,他不要的才能分。
見僕人送上滿得像小山一樣尖的熱騰騰白飯,自小衣食無虞的東方家二少主,這真的很丟臉,因為東方定寰看到好幾個月沒能吃上一口的白飯時,口水差點流出來了。但眼前他也管不了那麼多,甚至懶得跟白一飛客氣,以橫掃千軍的氣勢,轉眼就掃掉大半酒菜。
白一飛見狀,臉上笑容不減,吩咐道:“再把酒菜盛上來!今天遇到壯士,孤心裡痛快,把最好的全端上來!”
當啞巴又多了個好處,就是不用和這家夥廢話。一張嘴只要做一件事就行了!東方定寰暗忖。
瞧他狼吞虎嚥的吃相,白一飛開始相信這個啞巴的確是從某個深山跑出來的餓死鬼。
“壯士不用急,今後你就是孤的兄弟,這桌酒菜不算什麼,凡是在孤的麾下共同為大業奮鬥的勇士,區區熊掌鮑魚,孤絕不吝惜!”
大業是什麼?啞巴當然不能開口問,只好花時間慢慢查清楚了。
不過吃頓飯,他就多了個拜把的“大哥”……那家夥問也不問他生辰就說要當大哥,他以為當大哥很容易嗎?
原本東方定寰仍在糾結,都拜把了,要是白一飛不肯跟東方家合作怎麼辦?當然如果肯合作是最好的了,可他總覺得這人不是個好東西,尤其當他看見白一飛計程車兵將交不出稅金的老農妻女強行帶走時──大局為重?!大局個屁!他當下趁著眾人沒有察覺,一拳打碎了屋牆,碎石和斷梁壓傷了那幾名士兵,老農趁亂讓妻女趕緊逃了,東方定寰則在混亂中對那幾名士兵補了幾拳、踹了幾腳,至今那些家夥仍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所謂“大局為重”,當龜孫子承受侮辱與奚落都是微不足道的,最無法忍受的,是有時眼見罪惡橫行,卻必須隱忍下來見死不救。
如果東方定寰能做到這一點,他就不叫東方定寰。東方家七兄弟裡,他最激不得,也最不懂忍字怎麼寫,進入開明城後能做到裝聾作啞,已經是足以讓家裡幾個兄弟感動到淚流滿面的長進了。當年為了這個原因,東方定寰被要求留在家裡做後援時,他相當不服氣。
因為你脾氣太沖,根本不知道什麼是大局為重!這句真心話誰也不敢講,不只是不想被媲美攻城炮彈的重拳伺候,更因為這種話對東方定寰來說,跟刻意激他沒兩樣,他只會更加不服氣,更加堅持己見。
到底要怎麼勸退這頭蠻牛?當時大夥兒真是傷透腦筋。
最後,東方長空拍著弟弟的肩膀,笑得一臉尷尬,“阿寰啊,不是哥不讓你帶兵,而是……你食量太大了,會把軍隊吃垮。”
原來是這樣啊!東方定寰一臉恍然大悟,想想也對,有他在,軍糧得多準備一倍,對行軍絕對是負擔。於是他點點頭,“好吧,我知道了。”大哥是對的!不愧是大哥,顧慮的真周道!東方定寰一臉佩服與遺憾之餘,完全沒看見身後的弟弟們,忍著笑意忍得好辛苦。
終歸他並不是閑賦在家沒事做,他不負責任何戰線,卻依然身負重任,帶著親自訓練的精銳小隊,編組約莫三四十人,行動時則五到十餘人不等,方便在各個戰線間快速移動,負責機動性強的臨時任務。
話說回來,東方定寰很清楚,他遲早會露出馬腳。他趁亂打人的事,等那幾名傷兵清醒,可能會告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