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聶丞檀的步伐驟然一頓,眉頭一凜,向左前方的一棵樹後冷著臉呵斥,嗓音低沉中帶著一絲戒備與危險:“誰?”
此間無風,那棵樹連枝幹上的樹葉都沒有飄動一下,寂如靜止。
彷彿一切的動靜都只是聶丞檀的錯覺。
但他從來不會有無端的錯覺。
“誰?自己出來,否則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
無聲無息的安靜並沒有讓聶丞檀獲得放鬆,反而變得更加的警惕起來,他一手繼續摟著懷裡的小狐貍,另外一手已經反手撫上了身後的劍,劍拔出鞘一尺,寒光淩厲,卻不及他眼中的眸光更為淩厲。
又過了片刻。
“呵。”一聲比聶丞檀還要低沉的呵笑聲從那棵樹後傳來,沉得好似是一顆墜入深淵的石頭,半晌才傳來極悶的一聲響。
一個魁梧的身影,逆著銀色的月光,從那棵樹後緩慢地探了出來,黑漆漆的,看不清這人身上的任何一部分。
但聶丞檀已經認出了他,一時之間,他渾身的肌肉緊繃,沉聲道:“四師叔。”
崔鳧又是幾聲又低沉又森冷的呵笑,再這樣寂靜的暗夜中響起叫人不寒而慄。
見他只笑不說話,聶丞檀更為警惕了:“四師叔,夜已經如此之深,你還沒有休息嗎?”
崔鳧漸漸向聶丞檀走近,步伐穩健卻沒有造成任何聲響,他皮笑肉不笑道:“呵呵,昆琦師侄,這應該是師叔我問你才對,這麼晚了,你抱著一隻狐貍在這野地裡閑逛作甚?”
月光照亮了他的半張臉,更顯得那道傷疤猙獰可怖了。
聶丞檀早先就已悄無聲息地鬆了鬆手,將懷中睡得安穩的小狐貍整個身子都縮排了他的衣襟中,沒有露出半分。
但還是被崔鳧準確地叫出了他懷中之物。
聶丞檀緊了緊抱著她的手,故作鎮定地混淆道:“我只是酒喝多了醉得難受,下山泡了泡溫泉。”
崔鳧在離聶丞檀三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面無表情卻語氣打趣:“哦?昆琦師侄好雅興,深更半夜辛苦下山泡溫泉不說,還帶上一隻狐貍一起泡?”
聶丞檀也是面無表情:“她是我的愛寵,而且尚是年幼,一時半刻都離不得我。”
“看來這狐貍,師侄已經養了有一段時間了?”崔鳧道,“怪不得早在竹林裡見到你,我就聞到你身上有一股若有似無的狐騷味。”
聶丞檀眉頭一跳,仍是面不改色:“確實養了有一段時間了,但是四師叔你多慮了,我的這只小狐貍很愛幹淨,每日都有好好清潔,她身上也並沒有什麼騷味。”
崔鳧突兀地哈哈大笑起來:“世人都誇我的鼻子比鑒妖符還靈,師侄難道不知道?我能聞到的,當然不是普通狐貍的騷味,”他臉上的笑意瞬間消失,語氣陰森起來,“當然是成了精的狐妖的騷味。”
聶丞檀心神一凝,如臨大敵,但面上還是連眼皮都沒有動一下,自然道:“四師叔定是搞錯了,我的小狐貍尚是年幼,靈智都未開,更別說成精了。”
崔鳧掏出了懷裡的符紙,理解地說道:“成了精的妖物狡猾,只靠肉眼確實難以分辨,只憑我這一個鼻子也確實難以說服你,這是什麼你也清楚,一試便知。”
聶丞檀一眼便認出了那是鑒妖符。
他懷裡的小狐貍到底是普通的狐貍還是成了精的妖,他剛剛都那樣欺負過她了,他還能不清楚嗎?這鑒妖符,是肯定不能用的。
崔鳧見聶丞檀沒有反應,微微眯了眯眼,道:“怎麼樣?昆琦師侄難道不打算把你懷中的狐貍抱出來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