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潤玉在她面前停下,雙手背後挺胸站直,微微揚著下巴開門見山:“鄺露,你出來的正好,駐海仙官一事本座考慮過了,你不合適,我會另尋其他合適人選,你不必再申請此職。”
璇璣宮裡,潤玉沐浴出來後只穿著一件素白貼身寬袍,沒進寢殿就被雲鯉拉住,讓他解說幾處《雲笈七箋》中的疑惑,潤玉解說片刻之後忽覺雲鯉神色有異,提的問題也都是淺顯易懂,以他的悟性根本不必旁人答疑解惑之處。
潤玉放下書冊,洞悉一切的雙眼定定凝視注不安的少年。
凝露宮門前。
青衣仙子打量天帝良久,露出一絲苦笑:“陛下真的會挽留我麼……?”
彥佑仗著手上有那串盜來的人魚淚手鏈,相信那上面潤玉的氣息足以支撐自己的幻術沒有破綻,繼續模仿著天帝潤玉的語氣對鄺露說:“太巳年長,本座不忍讓他承受父女分離之苦,何況你在我身邊追隨多年,掌管星宿……布星……掛夜……”他說著說著聲音漸小,彷彿被凝住,因為面前的青衣仙子突然抬起玉手,指尖慢慢落在他的眉頭,緩緩劃過那道劍眉,眼裡更是柔情萬種。
假扮潤玉的彥佑立時渾身僵硬,身體微微後仰,心裡吃驚:“摸臉?鄺露和潤玉何時親暱到如此地步?我怎麼不知?”
他還來不及多想,一道白色身影禦風而來,衣袂翻飛從天而降落在鄺露身後大約十步之外,那一道仙氣十足的身影才是真的潤玉。彥佑心知事情敗露,一計不成,靈機一動,又生一計,迅速伸手將還在出神的鄺露腰間一勾,拉近自己。
潤玉來時,就看到鄺露正被那個假天帝攬在懷裡,她一隻手還撫摸在他臉上。潤玉不等落地就隔空出力,要將鄺露和那人拉遠,剛要拉動時感到那邊彥佑力道加了一分,於是他也跟著加了一分反方向的力,可就在他加力瞬間彥佑徒然撤了所有力道,松開手臂,他們中間碧色衣服的仙子一時失去平衡,就那樣直直的朝他跌了過來。
鄺露突然後跌,不等她自己施法穩住時,就跌入了一個帶著玉蘭淡香的有力臂彎裡,也跌入一汪剪水雙眸的目光裡。
一身白衣的天帝單手摟在青衣仙子腰間,兩人目光相對,夕陽將兩人身上都覆上一層紅色餘暉,白衣更是被照的和緋紅晚霞一個顏色。
那一刻,他的雙眸深邃,她的腰身溫軟。
玉蘭的幽香淡淡,若有若無。
“跟了我這麼多年,還認不出那是假的嗎?”潤玉沉聲問她。
“鄺露知道……那是假的。”她從一開始就知道那是彥佑幻化而成,假的也好,真的也罷,只要看到那墨畫般的眉眼,她就忍不住萬般柔情湧上心頭。真的潤玉遙不可及,她又已決心離開天界,能觸控一下幻象的眉眼聊做安慰也好。
“知道是假,為何還要留戀?”
彷彿一語驚醒夢中人,鄺露眼神恢複清醒,腳下站定,玉手在他胸膛上用力一推,離開了那個懷抱。
漆黑的睫毛垂下,情緒半掩:“陛下說的是,既為幻象,何必留戀。”
夕陽緩緩沉了下去,屬於夜晚的第一絲寒意升起。
白袖的臂彎一陣空落,方才攬著她的手上餘溫未散,緩緩下垂到身側,手指在袖中微微攏起。
鄺露定了定神再度開口,聲音堅定冷硬,字字如釘:“出海就職的日期,陛下可確定好了?”
潤玉貌似風清雲淡的回應:“此事我還未批準,怎麼決定日期。”
鄺露伶牙俐齒反駁:“可是陛下也沒說不同意此事。”
潤玉一想也對,然而又不肯立刻就說同意或不同意,只得左右而言:“天界政務繁多,我尚沒有時間好好考慮。”
鄺露又道:“最近半月雲霄殿晨議每日不滿一個時辰即散,不像政務繁多的景象。”
潤玉心裡虛了一虛,面上仍然淡定強答:“掌管星宿,布星掛夜乃是大事,換人理當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