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翎走到小安瀾面前,半跪下來。
“他的情況已經穩定了。”火翎檢視了他的脈象,看向酆子墨:“你們在哪裡發現小安瀾的?”
“我們在清心峰找到他的。那是餘炎的地盤,小安瀾當時一身都是血,正在和人搏鬥,應該是被抓之後逃出來的。我們到的時候餘炎已經被驚動了,我只能帶著小安瀾先回來。”
“他昏迷前有說什麼嗎?”
“沒有,就是疼得狠的時候一直叫娘。”
火翎又檢視了一下小安瀾的傷口。
白皙的面板上,整齊的紅色傷口如同篆紋一般蔓延整個背部,和她在其他傷員身上發現的一模一樣。
“餘家已經抓走上千名弟子了,每個逃出來的人身上都有這種傷口……”火翎輕輕按壓他傷口附近的面板,小安瀾□□了一聲,她皺起眉頭。
火逸忽然說道:“我有個猜想,但是需要證明。”
“怎麼證明?”火翎轉過臉去,仰頭問他。
“你們還記得禰峰挖坑的地方是在哪裡嗎?”火逸平靜道:“我現在想去那裡看看。”
“你想去檢視被害弟子的屍體?”火翎皺起眉頭:“不行,沒有周密的計劃,貿然離開這裡實在太危險。餘家就是顧忌藏劍長老在這附近閉關,還有紀驁殘留的劍意,所以才不敢過來這邊。現在酆師兄受傷了,你們兩個現在出去太過危險。而且掘墓動靜太大,肯定會驚動餘家的人……”
“沒有比這更好的時機了。鬱飛白找不到玄月肯定不會回來,現在餘家一定被鬱飛白牽制,我們趁機去掘屍,把這件事查個究竟。等到鬱飛白被餘家抓住,我們以後就很難再進去餘家的領地了。”
羅浮山的仙居峰上,夜色正濃。
糊塗道人正如同一個襤褸乞丐一樣仰在草叢中酣然入睡,旁邊的酒葫蘆側倒在地,琥珀色的酒水從葫蘆口緩緩地流出來,形成一條細線,被酒水浸泡過的野草分外青翠。最近羅浮山的夜分外安靜,連生活在樹林中的鳥雀也都失蹤了,據說動物比人的直覺要靈敏,在大劫到來之際會主動遷移。
元曜子靜靜地在自己這個糊塗師叔面前站了將近半個時辰,才等到他打了個酒嗝,然後伸個懶腰,緩緩醒了過來。
糊塗道人眯著醉眼,看見了站在一旁的元曜子。
“你怎麼來了?”糊塗道人帶著三分醉意問道:“門中事務處理完了。”
羅浮山弟子以百萬計,事務根本不可能有處理完的一天。元曜子出現在這裡,只能說明他也遇上無法抉擇的事,所以來找糊塗道人定奪。不管這個師兄如何瘋癲,畢竟是個化神期的長輩。
“太清師叔,東境淪陷了,只有雲天宗還在支撐,現在東境出現了三尊化神期魔王,數億的難民正沿著大澤朝這裡湧來。”
“玄機子那個小奸賊向來獨善其身,東境第一個淪陷並不奇怪。”糊塗道人撿起地上的酒葫蘆,眯著眼睛喝了一口酒,慢悠悠地道:“下一個應該就輪到南境了。”
元曜子臉上的神色分外凝重。
“大澤哨塔傳來訊息,東境難民正沿著大澤和雲漠之間的大道往羅浮山湧來,其中必有魔族混入其中。元曜請師叔與其他三位化神長老一起關閉山門……”
糊塗道人握著葫蘆的手停住了。
“關閉山門?你想把這些難民都擋在外面?”
元曜子被糊塗道人問得神色一震,似乎他也對自己做出的決定有愧。但是他垂頭沉思半晌之後,又神色堅定地昂首道:“太清師叔,先師走時將這羅浮山萬年基業託付給我,縱使羅浮山對朱雀大陸有責任,但是如今朱雀大陸即將淪陷過半,難民中隱藏著不少魔族,我若是接受難民入羅浮山,與開門揖盜無異。大劫之下,保住門派傳承才是根本……”
糊塗道人哈哈大笑。
“小元曜,你把他們擋在外面,任由他們被魔族感染,等到朱雀大陸上全是魔族,我們羅浮山能獨善其身嗎?你怕難民中有魔族,在山門設一尊陰陽鏡就可以排查出來。我們現在只有接收這些難民一齊抵抗魔族才有出路。”
“就算我們排查出魔族,這些難民親眼見過魔族,難免有向魔之心,或者身體裡已被種下魔根。放任他們汙染我羅浮山弟子,到時候魔族在山門內爆發,毀了宗派根基,就萬死難贖了!”元曜子聲音低了下來,帶著愧意道:“若是朱雀大陸全部淪陷,自然會驚動十方仙境,到時候就有救了。”
“你還想等仙界援軍?我問你,魔族如今被封鎖在仙魔戰場之內,無數上仙日夜巡邏,如同鐵桶一般。怎麼還會有魔族逃逸出來?我朱雀大陸與世隔絕,魔從哪裡來?你們都以為魔是天外來物,豈不知魔由心生。天道輪迴,仙魔此消彼長,如今魔族復興,十方仙境自身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