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如鈎, 銀霜灑滿地, 鴛鳶島突然就通亮一片,吳媽媽扭著胖身子急忙穿過庭院,敲響太醫的門。
原來是林皎,遛彎兒回去, 非扯袖子央著要吃櫻桃和黃杏,宋巔不知她白天已經吃過一盤子,親手給洗幾個, 讓她吧嗒吧嗒一會兒就吃光, 自從懷孕以來,就喜歡吃個酸的,兩人又去逗弄會兒小耗子,收拾妥當躺下,宋巔去拿書桌上的一摞子紙, 坐在床頭研究起名問題, 自得知耗子出生,他閑來無事就翻楚辭漢史,定下幾個名字,皆是寓意深遠,祥瑞安康的, 依次解釋給林皎聽,她慣會耍個可愛,睜著無辜的大眼,調侃道, “你實話實說,是不是特高興,我給你生個大胖小子。”
她自己都挺驕傲自豪的一件事,回想起來,當時真的想要放棄過,不如死了算了,從沒那麼疼過,簡直跟挖心掏肺一般,這都不足以表達那種疼,那種煎熬,時間對於她來講,無比漫長難捱,腦子裡一片空白的時候,真的想不起那麼許多,什麼郡主,什麼侯爺,什麼身份地位,什麼榮華富貴,都是狗屁,不過,在小耗子出生以後,看著他紅彤彤的臉,忽然就覺得當初的疼痛都值得,為了,那小小一隻。
“當然高興,皎皎真棒,不過,這是不是也有我的功勞,要不,你自己個兒能懷上?”
他的大腿支起,手肘支撐,靠近她耳邊呵氣低沉說道。
這廝越來越會說個葷話了,小臉扭到一旁,鼻子裡哼哼,“我當時可是怨恨你的很,讓我遭這罪。”
這話是真的,她當時就想狠狠的咬他,讓他一起疼。
“好,好,全是我的錯,郡主大人想怎麼?”
男人臉龐爬滿調笑,寵溺又無奈。
沒聽過誰家婦人生産怨恨自己丈夫的,這想法,確實很新奇。
林皎一看他那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受苦的都是女人,男人就是幹站著說話不腰疼。
“你,趴下,給我當馬騎一圈,我就當你真心。”
呦呵,真敢說出口,果真越慣毛病越大,但他喜歡,最愛放肆的,她。
拔步床上傳來男女混著的哈哈愉悅的笑聲,伴著駕駕的嬌斥聲,稍久,聽得渾厚的磁性嗓音,“郡主大人,您到地兒了,奴才給您當牛做馬的,可舒坦?”
女子開懷的不行,鬢散面酡,伏在他背上笑個不停,摟到一處又說陣子甜蜜話兒,才回歸正題。
林皎用手指點著他膝蓋,邊連上姓,挨個重複讀幾遍,覺得“謇齊”挺順口,出自楚辭的九歌篇,謇將憺兮壽宮,與日月兮齊光。
定下來,明天他去祠堂記族譜,還要去趟兵部複職,蜻蜓點水的用唇觸下她額頭,察覺冰涼,拉上蠶絲雲薄被給她蓋到肩膀,掖緊了,慢語說,“睡吧,我摟著你。”
懷裡的小女人已經困的掙不開眼,秀氣的打哈欠,眯瞪著順從睡過去。
宋巔覺得心安,慾望和愛情不同,不是無時無刻的佔有,而是彼此深入的契合交融,靈魂盡頭的撫摸比身體碰撞更加感動親切。
他在漫長的時光中,學會了尊重。
夜半,燭火不熄,林皎腹部又稀稀拉拉的扯著疼,這次尤為嚴重,冷汗津津的推了推男人,宋巔輕唔聲,翻身舒緩下僵麻的胳膊,感覺身側傳來淺淺的抽泣聲,驚醒坐起來,觸手一片汗跡,見她蜷縮哆嗦,忙整個抱起用自己身體給她取暖,擲聲問,“哪疼?來人。”
守夜的丫鬟聽見動靜忙攏起珠簾進來,聽候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