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想,那時我就對蛇有了陰影,也是那時起真正把狗當作戰士一樣看待。可惜,就在我漸漸懂得了人與狗之間的情誼時,爺爺被死神帶走,那條小滿哥也在爺爺墓前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青銅樹發出叮的一聲,我條件反射般抬頭看去,一個黑影消失在視野邊緣,似乎十分逼近。我心道不好,早該想到那種東西不只一個。車總立刻掏出他的兒子,小狗像箭一般射了出去,隨即不見蹤影。
車總一步步後退,躲進洞口裡,情急之中對我道:“你怎麼就沒帶條狗出來?你爺爺好歹是狗王。”
“我對小動物沒興趣,把自己養活就不錯了。”我回道:“在城市養狗很麻煩的。”
話雖如此,此時此刻我內心卻無比希望有一條像小滿哥那樣的狗,我們也就不用這麼慫了。青銅樹枝互相交叉,看不清遠處的景象。偶爾聽到一兩聲動靜,分不出是車總的兒子還是黑飛子,那聲音直讓人心驚肉跳。
聲響離我們越來越近,車總嘀咕:“怎麼還沒好?”
我心想,只怕他的兒子不是萬能的。車總猶豫再三,掉頭跑進洞xue。我沒有離開,站在洞口張望,暗罵他為了小命拋棄兒子。其實,我也覺得走為上計,但那洞口黑漆漆的,莫名叫我不敢接近。
我往後退了一步,正要轉身,猛然聽見悶油瓶在叫我的名字。聲音很小,我怕自己聽錯,沒敢輕舉妄動。
這個尷尬的局面維持了幾秒,又傳來一聲不小的動靜。與此同時,悶油瓶再次喊我,我總算確定了,他在下層的樹枝。我忽然就放下心來,心想一個悶油瓶的戰鬥力抵得上一百隻車總兒子。
“我在上面!”我向下喊道。
沒等到悶油瓶,反而黑飛子躥了上來。這個黑飛子的手臂上掛著車總兒子,小狗緊緊咬著不鬆口,那家夥彷彿沒有痛覺,面無表情地扯開小狗,往下面一扔。小狗的嘴裡鮮血淋漓,叼著手臂上的肉塊,直直地摔進深不見底的深淵。
當務之急,我得趕快溜走,便二話不說跑進洞裡。這一隻黑飛子異常強大,車總兒子竟沒能解決,果然那狗的體型過於迷你了。
沒有小狗協助,只能寄希望於悶油瓶。我壓根分不出心思,沒有計算逃跑的距離,沒有思考山洞的分支,也沒有注意腳下,唯一的念頭是跑。
黑暗中我被什麼絆倒,整個人撲在地上。地面是光滑濕潤的石頭,大概接近溶洞區域。我撐起身子,小腿就立刻被纏住了,並且越纏越緊。
偏偏在這種關頭碰到蛇,我心裡一哆嗦。幾秒的延遲足夠讓黑飛子追過來,他一下勒住我的脖子,死死卡著。
黑飛子也像常人一樣粗喘著氣,但殺人的力氣很大。他一條胳膊被小狗所傷,單單用另一隻胳膊就把我勒得疼痛不已,鑽心刺骨的感覺讓人束手無策。我下意識道:“放開!”
沒有任何作用,我想起車總說這種東西是我的剋星。黑飛子在打鬥中沒有思想,不講究招式,就是用簡單粗暴的方法置人於死地,以絕對優勢放倒對手。
我呼吸極度困難,肺部像針刺一樣。窒息的感覺過後,漸漸沒有那麼難受,但是意識一點點淡下去。我明白一定要拼命掙紮,可渾身失去力氣。希望臉不會漲成豬肝色那麼難看,我心想,最終還是陷入了昏迷。
有個人趕了過來,黑飛子似乎一邊勒著我一邊應付那人。我忽然害怕,悶油瓶會是這家夥的對手嗎?悶油瓶可以打贏人,可以打贏粽子,可是黑飛子這種東西沒有明確的定義,是一個我們所不瞭解的全新的類別。
我還能感覺到腿上那條蛇的冰涼體溫,即便觸覺在這個時候非常遲鈍。心裡的恐懼有增無減,小時候爺爺的狗為我保駕護航,而現在,那隻小滿哥的屍骨,都埋在地裡許多年了。
待我重新恢複意識的那一刻,先是感到某個人的手放在我臉上。接著後知後覺,不僅僅是手,還有人工呼吸,嘴唇相觸,我看不見也立馬知道是誰。
我動了動舌尖,表示自己已經醒來,悶油瓶便放開我。眼前伸手不見五指,我還以為自己瞎了,而後才發現,我們仍在山洞裡。
我摸索著抓住他的手,肺依然難受,咳了幾聲,道:“那個東西……那個人呢?”
“死了。”悶油瓶低沉的聲音就在耳邊。我心道,果然悶油瓶是無敵的。
他又道:“不是我殺的,這裡還有別的東西。”
有什麼別的東西?我站起身,抖了抖腿,蛇也不見了。悶油瓶抓著我的手往前走了幾步,身後立刻傳來第三者的腳步聲。我警覺地轉身,漆黑一片什麼也認不出。
悶油瓶輕聲道:“聽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