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鳴笛聲中不得不提高嗓門,“老大你確定嗎?”
僅靠耳朵來給對方下判斷,會不會太武斷?公園附近雜音的幹擾越來越大,我心想悶油瓶肯定沒招了。
“借我用一下。”他淡淡說完,我就感到自己的意識領域被人強行開啟,精神被他引了出去,彷彿接上一段旁枝。大概就是那種感覺,交錯糾纏成了一個更龐大的形態。
“你幹什麼!”我喊道,同時開始點剎,準備把車甩在公園門口。
他在顛簸的車廂裡閉上眼,一邊聽著開始複述。悶油瓶的語調說出那種話,未免很是詭異:“只要絆腳,就算是吳家小太爺,也得……”
他的話戛然而止。
悶油瓶睜開眼,伸手推停車擋,然後猛地拉手剎。我根本無暇思考他什麼時候學會開車的,也來不及考慮自己即將要對付多少人。腦袋因慣性向前沖去,身子被安全帶牢牢綁在座位上。車爛歸爛,好歹安全帶沒斷。
輪胎被手剎卡死,刺耳的摩擦聲從車盤下傳來,汽車直線沖到公園門口,最後撞到那些欄杆路障才停下。機動車進不去,我就和悶油瓶跳下車,跑進園區。
得益於之前的訓練,我的半吊子體力上漲了那麼一丁半點。公園免費開放,遊客稀稀落落的,我們兩個更像是來跑步鍛煉的本地人。“我們去哪裡?”我問。
當下的情況完全由悶油瓶主導,我只能跟著他走。他看了一圈,放緩腳步道:“繼續向前。”
“你到底聽到了什麼?”我問。
他沒有回答的意思,只是慢慢停下來,走在我身邊似乎看起了花花草草,張口卻道:“三點鐘方向,兩百米。別緊盯著看。”
“那裡有什麼人?”我無奈道:“我不看,近視,五十米都看不清。”
“什麼人不重要。”他領著我,在樹木的掩護下慢慢走向一條石階長坡,淡淡道:“重要的是,那件東西在他手上。”
我眯起眼睛,視野都是糊的,沒有任何發現。然後悶油瓶道:“他手裡有個瓶子,裝著蛇卵。”
我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但是,要是現在去抓人,恐怕我們也會被別人所抓的。”
安排偷盜的幕後黑手,應該就是悶油瓶所說的一公裡之外的人。如果真的發生了沖突,張家的那支隊伍可以助力,我們倒不算勢單力薄,關鍵在於如何避開當地的雷子們。
我正舉棋不定,悶油瓶忽然道:“他逃了。”隨即拔腿飛奔過去。我在一秒不到的時間裡反應過來,跟著他一起狂奔——去抓賊。
比跑步更累的是爬樓梯,我在斜坡上很快和悶油瓶落下一段。兩邊蹲著幾個賣特産的小販,臉上饒有興致,彷彿在看我們比賽。
我的腳下被什麼跘了一跤,許多紅色的珠子唰地鋪灑在階梯上,滾了很遠。我光去注意發生了什麼,耽擱一眨眼的工夫,再抬頭向前看時,悶油瓶的身影早已消失。
別攬瓷器活了,我嘆口氣勸說自己,反正已經追不上了,不如等悶油瓶回來。
小販倏地站起身,氣吼吼地朝我罵起來,大意是我糟蹋了他的東西。我連忙道歉,低頭一看,珠子骨碌碌地全部滾了下去。並且那不是珠子,像什麼植物的種子。
他拽著我拼命理論,說摘了半天的心血被我全踢沒了。我看到斜坡兩邊栽種著不少灌木,大概是亞熱帶的一種植物。原來這裡的小販採下種子後,編成手串販賣以換取收入。
真是不嫌我忙,竟然還多了件民事糾紛。我頓覺焦頭爛額,於是一面說對不起,一面掏掏口袋,從褲兜裡翻出幾十塊,希望盡快息事寧人。“就當是我買下了。”我道。
對方悻悻地收下錢,而後想了想,把什麼東西硬套到我手腕上。我一下子就哭笑不得了,是幾串編制的手串成品,乍一看像顏色鮮豔的佛珠。他估計也知道,幾十塊賠一籃果子完全是不平等交換。
“不用,不稀罕。”我說著就要把東西拿下來。
正當這個關頭上,遠遠地有一群穿著警服的雷子進了園門。我心裡發虛,打算脫身離開,畢竟得先和悶油瓶彙合。我只好把小販的事扔到一邊不管,馬上像見了貓的耗子一樣溜得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