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雲?”路珏平執酒杯的手一頓,面上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不悅,隨即換上深不可測的笑容,“我都教了你那麼多,接下來晉安兄何不自己嘗試,不過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這青殷樓雖說是風月場所,但規矩嚴得很,可千萬別造次了。在下還有要事,今日就不奉陪了。”
“路兄,這……”晉安十分煩愁。
路珏平不以為意,笑道:“我教你的,都是討美人歡心的把戲,若是真心,何須這些不入流的玩意。”
晉安似是明瞭,恍然大悟點頭:“原來如此!”
路珏平轉身離席,摺扇收起輕叩手心,臉色沉了下來。
宴席散去大半,閨屋中的戲文卻才剛拉開帷幕。
蒼碧身為雛,還沒有自己的獨屋,住在綠華旁邊的小屋裡。
不管在逍遙界亦或前兩世,這些家事都是與他無關的,好在如雲受綠華欺壓多年,不得已練就了一身還不錯的伺候人本領,蒼碧巡著屬於如雲的記憶,替花魁鋪好枕被,裝上紅燭,確定挑不出明顯的刺來,縮回自個兒屋裡,又對著一點反應沒有的黑鐲子開始唸叨。
“小黑,究竟祭天是什麼?為什麼我是祭品?”
小黑支支吾吾,在蒼碧手腕上旋了半天才說:“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不然為什麼猶豫那麼久。”蒼碧也沒那麼好騙,只是小黑死活不願意說,他也沒辦法,耐性耗光了,挫敗地靠在床榻上昏昏欲睡。
不多時,卻聽隔壁門扉吱呀一聲開啟了,綠華擠得嬌柔的嗓音傳進來,與男子迫不及待的應聲融合在一起,隨後是一陣紛沓的腳步聲,伴著令人起雞皮疙瘩的推搡嬌嗔,再來便有粗重的喘息與拔高的尖吟傳來。
那是綠華在接待客人,記憶中這聲響也曾無數次出現,而如雲都是木然的縮在床榻角落,拿被子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等待青天白日的到來。
蒼碧對自家老闆有難以出口的心思,也不是沒有幻想過,但不論哪一種肌膚相親,都與外頭傳來的感覺完全不同。臆想中,那是美好、刺激、心潮澎湃,令人難以啟齒卻忍不住窺探的,而隔壁所呈現給蒼碧的,只有虛偽和骯髒。
綠華喜歡他們嗎?愛他們嗎?
蒼碧胡思亂想著,人與妖在這一點總是相同的,都只有一顆心,那怎麼能愛那麼多人呢?若是不愛,有如何駕輕就熟地做這檔子事呢?
想到年幼時,初入青殷樓,偷窺到綠華對鏡卸下所有偽裝,一張完全沒有女氣的清秀臉孔,微微渙散的眼神中漾著一汪淺淡的不甘清淚,蒼碧便覺得那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花魁可憐了。
但他恐怕沒有時間為他人的際遇垂簾,因為七日後,那也將會是他要迎接的命運。
他決計做不到!
蒼碧霍的掀開被褥,深深喘了一口氣,屏住呼吸,彷彿見了極為恐懼的事物般,望著傳來床板吱呀聲響的牆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