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燈之下,溫鄉遊廊,懷攬柔玉的來客們,從宴廳轉至更令人慾罷不能的銷魂所,拐過轉交,所見的卻是一名貴氣的紈絝公子,與兩名廣袖綃衣的美人劍拔弩張的場景。
“這不是花魁嘛,怎麼迫不及待在廊上就拉扯起來了。”吃過綠華閉門羹的下等客,不分青紅皂白張口就是譏諷。
又有認識路珏平這花中客的熟人:“路公子,你這可就不厚道了,佔著綠華也就算了,這會連還沒經人事的如雲都要先搶了去?”
喧囂起鬨聲下,事中三人卻恍若未聞地對峙著。
半晌後,綠華許是覺得為了個雛,得罪恩客不值當,唇角笑意勾了上來,放開蒼碧,狀若無骨般往路珏平身上一倚:“路公子,您有所不知,這不長臉的竟在樓中行偷盜之事,我不過教導他幾句,還矢口不認錯,你說他該不該教訓。”
“該。”路珏平眼中閃過一絲嫌惡,抬手就把綠華推了開去,全然不顧那沒根的柳條差點甩到廊柱上。
綠華心中不悅,但至少恩客還是為他說話的,便忍下沒有發作,站穩身子,又挪近些,喚來路過的壯實長工:“來人,把這滿手汙穢勾當的東西給我拉下去,重責十杖。”
那長工眼神遊移在一綠一白兩道身影間,猶豫不決,被綠華幾近露出本音的嗓門一喝:“還要不要工錢了!”只能滿臉歉意地挪到蒼碧跟前。
“對不住了,我一會下手輕點。”長工悄聲說著,又吃了綠華一記惡狠狠地白眼,伸手正要去架蒼碧。
“慢著。”路珏平骨節分明的長指一巴掌拍掉長工壯實的手掌,“我說該,該狠狠地教訓。”
蒼碧與綠華都是一臉詫異地看向路珏平,只聽他不以為意的語氣,卻字字清晰地說:“青殷樓的花魁,仗著自己有些資歷,對雛兒妄自揣度,愈加無有之罪,自是該讓鴇公出來管管,好好教訓一頓,免得以後整座香豔的樓變得烏煙瘴氣。”
綠華一張臉氣得幾乎和名字同色,偏偏邊上的人還嫌事不夠多地攛掇應和。
“路公子不要你,你便從了我吧!”
“人如雲那模樣,香噴噴軟綿綿的,無憑無據給人家扣個罪名,你是看人家好欺侮吧。”
“誰說我無憑無據!”綠華猛地喘了兩口惡氣,去抓蒼碧戴著鐲子的手,只是中途又被截住了。
路珏平擋在兩人之間:“有何憑證?”
綠華氣急敗壞,指著蒼碧的白寬袖:“他左手帶了個來路不明的鐲子,分明前些天還沒有的,不是偷盜又是什麼?”
“這只鐲子?”路珏平彷彿攆著一塊玉般,以三指執起蒼碧纖細柔嫩的手腕,任廣袖滑下,露出黑金般的鐲子,忽的勾唇不羈一笑,另一手執扇抬起蒼碧下頷,“怎麼?我送你的鐲子就這麼見不得人,連來處都不願提起?”
蒼碧下意識想閃避過於親密的觸碰,抬頭見到路公子那雙墨黑的眸子,卻鬼使神差地頓了頓——似乎與方才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