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母翻找著床上的角角落落,看到蔡淳懷裡的白狐後才定了下來,抱過蒼碧,“阿淳,阿淳沒事就好,不怕不怕,娘在這。”
蔡淳不知該怎麼應對,只得叫醒睡熟的土郎中,郎中看了半晌蔡母的異動,指著自己腦袋,給了診斷:“許是燻了太多煙,傷到了這裡,也許過些日子就好。”
“也許?”蔡淳心裡那點因母親醒來的喜悅緩緩消退。
“也許,一輩子就這樣了。”土郎中直接把後半句令人絕望的話說了出來。
蔡母和“兒子”親熱完了,又喚過丈夫,問道:“家呢?燒得怎麼樣,我的病不打緊的,不要老麻煩郎中,什麼時候能搬回去?”
“……”蔡淳對著母親期許的目光,實在說不出家成了一堆廢墟。
蔡母立時看出來了,眼中盈上了淚:“不會燒光了吧,那可是你爹留下來唯一的東西,要是燒沒了,可怎麼跟爹交代。”
“沒……屋子還在。”蔡淳趕忙回道,“只是燒黑了牆,屋頂有些漏了,等修好了就回家。
為了這個在現下艱難無比的陳諾,蔡淳書也不念了,地裡的活也顧不上做了,捧著一捆捆的茅草,沒日沒夜蹩腳地造房子,可惜他這雙手除了寫字,做什麼都不太利索,捯飭了兩三天,茅草堆了一堆,廢墟還沒清理掉一半,右手的傷卻越發嚴重了。
少年路過時,見他那模樣,把村裡相熟的年輕人都叫了來,幫襯著建房子,蔡淳誠惶誠恐地推拒:“我付不出工錢。”
“蔡大哥,你以前教我們念書寫字,幾時收過錢,怎麼反倒這會兒見外起來了。”少年說著,邊上幾人便紛紛應和。
人一多,建房的進度就快了,也有人看著蔡淳,不讓他把自己累倒了,休憩時分,蒼碧趴在蔡淳腿上,搓了搓白毛下磨礪出的小水泡。
這幾日他也竭盡所能地幫襯著,一隻白狐在為搭草屋的而忙碌的眾人中穿梭,再加上此前火災時護主的事跡,深得淳樸村人的喜愛。
“雪球,來,餓了吧。”少年給各人分發完蕎麥饅頭,特地給白狐留了個,放到尖嘴前。
“又是黃饅頭……”蒼碧老早吃膩了這其貌不揚的東西,爪子嫌棄地戳了戳,休息完還要繼續忙,只能不情不願地吃起來,對著少年離開的背影奄奄地說了聲“謝謝”。
人肉墊子蔡淳正對著半成不就的草屋架子發呆,蒼碧直著前腿,撐起身子,舔了舔書生的臉頰,被新長出來的鬢發紮了一鼻子,扭頭打了個小噴嚏,對蔡淳道:“書生,別老悶悶不了,你孃的病還是有可能治好的,不不不,一定會好的。”
蔡淳聽著白狐唔唔唔鳴了一陣,把他攬在懷裡,下巴蹭著白腦袋,摩挲著肉爪上小小的水泡,墨黑的眼裡混沌一片,也不知究竟映進了什麼,又坐了半刻鐘不到,就繼續捧著稻草加入到了建房的隊伍中。
初雪落下的時候,蔡家的新屋終於建好了,在蔡淳的堅持下,屋子完全照著原先的樣子建造,除了茅草嶄新,一點沒有曾經被燒成廢墟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