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淳拖著虛浮的步子轉過身,幽魂似的走了。
“喂,書生。”蒼碧見他越走人煙越稀少,走進了不知是哪的死巷子,看周圍一個人也沒了,才拍了拍書箱,“書生你去哪呢?”
蔡淳恍若未聞,解下書箱,放在跟前,在牆角坐下。
蒼碧看清了此刻書生的面孔,那雙墨黑眼裡承載的不甘似乎要滿溢位來,這眼神他似乎在哪見過,卻總也想不起來。
蔡淳的眼與連雲的眼如出一轍,只是蒼碧記憶中的連雲,從來不是冷冰冰,就是斂眉惡狠狠的樣子,從沒有過居於下位的不甘的蹤影。
那雙眼中,顯然盤算著不能為人道的事。
“書生?你準備做什麼?”蒼碧頂了頂箱頂,放大了聲音。
“君子端方。”蔡淳忽然開口,眼中閃過一絲狠戾,“我秉持端方,卻總有人告訴我,錢財才是正道。先生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我念了十幾年書,除了破茅屋,什麼也沒見著,黃金屋從來都在傾軋者的手裡。”
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勁,這麼老實個傻書生,可別腦子鑽歪了地方,蒼碧撞得更用力了,嚷嚷道:“書生,你可別走歪路,要是走錯道了,你娘可得傷心死。”
蔡淳沒再出聲,眼中的狠意沒了,堅定扔在,他猛地掀開書箱,把蒼碧抱到懷裡,取出一卷書冊,捧在手裡,像唸咒文般,快速地念了起來。
“……”蒼碧乖乖地鑽回箱子裡,搖頭晃腦地聽了數息功夫不到,翡翠眼裡就轉出了無數打著旋的墨字,簡直是折磨。
蔡淳這一念,就唸到了夜深人靜。
打更人敲著梆子,從巷外的大街行過。
蒼碧又餓又暈,毛腦袋裡猶在天旋地轉,就見蔡淳猝然將書放回原處,合上書箱。
夤夜的城中,沉靜得將白日的腐敗傾數展露出來,知府衙門裡,飲酒作樂聲透過圍牆傳出來。
蔡淳停在一人半高的圍牆邊,猛地一躍,抬手往上抓牆簷,可惜什麼也沒碰到。
“你該不會想翻牆進去吧?”蒼碧壓低了聲響,這傻書生到底想做什麼。
“別叫。”蔡淳東張西望,輕喝一聲,隨後自言自語般道,“明著不讓我查卷,我便只能按著查,君子有道,可那主簿不講道義,我……我不偷不搶,只看一眼判語。”
蔡淳找了半天,總算從不遠處搬來一對食肆沒有收起的桌凳,凳子往桌上一疊,連抓帶爬,總算在摔了兩次,把蒼碧震得七葷八素之際,翻上了院牆,抓著棵大樹,爬了兩下,咚一聲,摔進厚草堆裡。
“誰在那裡?”
蒼碧聽著不對勁,眯眼睨出去,瞧見了掌著燈照過來的巡邏守衛。